退休了,无所事事,我常常在云州区西环路上散散步。
对于这条路,我一直不知它是否叫作西环路、是否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反正,它是在小城最西边的一条路,路再往西是夏天绿绿的冬天荒荒的庄稼地,更往西便连接了一个高速路的出口。这是小城西扩新开的一条道,还没有栽上路牌的时候,我给它命名为:西环路。为什么?因为以西再无绕城的路了。
西环路是一条笔直的、宽阔的柏油路,双向各三车道,两边还有三米宽的非机动车道。路的两边和中间栽着各种树木,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绿的、黄的,好像还有紫色的,各种形状,一行行、一丛丛的,像是学校里操场上的学生操练,虽高高低低,但整齐列队。至于树种,有杨树、柳树、松树、榆树、槐树、枫树,还有些叫不上名儿来的灌木。可以说,西环路,是一条标标准准的城际路。
西环路,自然是南北向,长两公里左右吧,路边连接了走出小城的五个出口,分别是坪邑西街、昌运西街、云中街、老帅街和北环路。沿路并排了四个住宅小区:萱惠园、盛世锦城、晨阳花府、阳光世纪城。在北环路的边上,建了新的区人民医院。每个小区以及医院间隔相距三四百米左右,都是近年新开发的,甚是规整。
我是为了清静,三年前,在即将退休的前夕,弃小城中心的喧闹而购买入住了小城最西头的一个小区,果然,就目前的状况来说,真的是一处清静的所在了。因为小区位置稍偏的缘故,道路两边几乎没有什么单位和商铺,除了来来往往的汽车,没有熙熙攘攘的人流。我的居所,出小区南门是云中街、北门是老帅街,西行二百米,便与西环路为邻为伴了。
西环路没有故事,有的只是清静,静静的路、静静的旷野,清静着我的心情。站在路边,抬头看天,天是蓝的,有时碧空如洗,有时飘着朵朵白云;极目远处,南边是山,北边也是山,山与山的气象大致是相同的,远远望去,山头上常常长满白的、灰的、乌的、相互簇拥的各种形态的云彩,让人想象万千。山,夏天绿色、秋天黄色,春冬季节则是青色和灰色,冬天的山顶有时会被积雪戴上白色的帽子。这些,都是静的,而我所要的,就是这份清静。
我每天踽踽独行在西环路上,享受着清静的沐浴,从居住的街口走向西环路的两头,往往返返;或者有时从西环路走到高速路口,折返。一万步的行走,可说是雷打不动,或曰锻炼身体,或曰悠闲散步,二者兼得。
走在西环路上,我漫无目的,只有海阔天空的思想,仿佛把心放飞,任其敞敞亮亮地驰骋。静静地走、静静地看、静静地想,这何尝不是一种人生放松的享受呢!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个小区住的人逐渐多了,和我一样在路上行走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但与城中心相比,毕竟还是清静之地。
其实,清静有时也是很寂寞的,寂寞的时候有时也想有点什么事发生,或者会遇到点什么事情。不能否定,生活中常常会有许多偶然,在西环路上,也有一些事物与我不期而遇。印象深的有两件事,一件是,在清静寂寞的西环路上,我居然就碰到了一位三十多年未见过面的村人。村人是我小时候的邻居,关系特别好,所以见面十分亲切,可以说是奇遇。这世界真是说大真大、说小真小,昔日朝夕相处,后离家数十年,可谓茫茫人海,却又相逢。他感慨地对我说,儿子强让他住到了小城,不习惯,又无所事事,只好每天骑着自行车绕着小城乱转。他大概比我大八九岁,近七十岁的人了看得出还很精神。他又说:“不能回去种地,人便慌着……”是啊,他的感慨让我的心也很沉重,我好怀念我的故土乡村啊!还一件是,我有一回被大雨浇在了西环路上。走出去本来天气是晴晴的,我沿着西环路向高速路口走去,可不一会儿,大地上起了一股风,头顶上翻滚来一片云,乌云聚集,天越来越黑,看着好像不会有雨,却不料顷刻间大雨倾盆。我正在半路上,躲无处躲、藏无处藏,只好不管不顾地避在几株较为茂密的槐树下,但丝毫挡不住大雨如注。大约十多分钟后,雨又突然停了,可我已是落汤鸡了。我就想,真的是天有不测之风云啊。
西环路是我的好去处,但西环路是平淡的。我每天在西环路上行走,多数是在傍晚时分,享受不算炙热的阳光,看西边的黄昏晚霞。走在路上,我在想,人生在世多是在嘈杂中混生活,各有各的人生,都是不可复制的。人生总有许多突如其来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只有经历了才会让人逐渐成长。人生不是有什么大事才值得回念和纪念,而恰恰是一些琐碎细小的日常会让人回味无穷。我现在退休了,但始终不能脱离的是凡尘俗世,省悟的意念是:凡事顺其自然。
最近,西环路立起路牌了,叫作“坪城路”,是取小城西坪的“坪”组合而命名的。现在路边的各个小区住户在逐渐地增多,区医院也在搬迁。看来,“西环路”还要继续向西开发,我相信,随着城市的发展,我们的生活也定会越来越好。
刘富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