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铜重器”看我省文物保护的坚韧步伐

　　从结绳记事到象形意会，人类文明是否徘徊未知的十字路口？答案或许就藏在青铜器的每一道纹路里。
　　在表里山河的三晋大地上，文物资源“浩如烟海”。这里的青铜器物纹饰繁美夺目、造型灵动写实，深深镌刻了几千年来三晋人民生生不息的历史脉络。

器物也可以“说”法

　　晋侯鸟尊、龙形觥、晋公盘、义尊、刖人守囿车……一件件青铜器物在射灯下闪耀着历经千年岁月洗礼的古朴华光。
　　走进全国首家省级青铜专题博物馆——山西青铜博物馆，精美华丽、器型完整、保存完好的青铜文物分门别类展出在各个展厅。该馆隶属于山西博物院，于2019年开馆，展出文物1400多件。这些文物主要由历年考古发掘出土，以及近年公安机关打击文物犯罪追缴所得，荟萃晋系青铜文物精华。
　　位于该馆礼乐春秋展厅内的一件高9.1厘米、长13.7厘米、宽11.3厘米的厢式六轮车青铜器物，整个车顶部有双扇盖可以开启，盖面嵌有一猴形捉手，周边围绕4只振翅欲飞的小鸟，器壁饰相背的凤鸟纹，并有兽形装饰，器足由2大、4小共6个轮子组成，可挽环牵引，可用手推转动。更为特别的是，器壁一侧有一小环，另一侧开一小门，门扉上立一受了刖刑的人，头戴尖帽，左脚残，左手持拐杖，门栓从此人的右臂腋下穿过，控制车门开闭，这就是著名的刖人守囿车。
　　刖人守囿车出土于闻喜，属春秋时期晋国所有。整个器物可转动的部位共计15处，共有猴、虎、鸟等14个动物，形象刻画了西周贵族“域养禽兽”的苑囿之景。“刖人守囿”源于《周礼》“刖人使守囿”的记载，指西周时期将受刖刑（砍去左脚）的奴隶安置为贵族园林“囿”的看护者，这说明中国历史早期已经出现了刑罚制度。
　　中国最早的“法”被称为“刑”，作为一种刑罚手段，从夏商的礼治萌芽，经秦朝法治化，到汉代礼法结合，隋唐形成体系，最终在明清完成传统向近代的过渡，始终围绕“维护统治秩序”这一核心目标演进。因此，通过青铜器物的写实造型，用以佐证文字记载中国法治的发展，既可靠又严谨。

“保护”器物从未止步

　　为了保护这些不可再生的文物，无论是公安、法院、检察院等国家机关，还是博物馆、文物保护组织都在为之努力着。
　　同样藏于山西青铜博物馆的“明星”义尊，是目前我省发现的西周时期较早的青铜器。义尊长32厘米、高34厘米，整体造型为筒形三段式，自上而下饰四条钩状扉棱，敞口，方唇、鼓腹、圜底，下接圈足，圈足下为矮凸台，有云雷纹为底，上部饰蕉叶纹，腹部饰兽面纹，部饰鸟夔合体纹。器内底部铸有铭文21字：唯十又三月丁亥，武王赐义贝三十朋，用作父乙宝尊彝。
　　“义尊是目前极少见的一件关于记载周武王的青铜器，不仅有明确的铭文记述反映了当时历史史实，且反映了西周的宗法和礼制，这对于研究西周，特别是武王时期的社会历史提供了很有价值的物证。”有关专家表示。
　　这一青铜重器得以“回家”的背后，是我省公安机关夜以继日奋力追缴的结果。曾经，义尊被犯罪分子盗掘出土后又迅速倒卖，并流落境外，我省公安机关在专案侦查中获得情报后，依法启动追缉行动。2019年5月13日，我省公安机关历时半年奋力追缉，成功将义尊从境外追回；同年7月1日，我省公安机关辗转西安、广州、深圳等地，历时一年成功追回了被盗墓犯罪集团盗掘贩卖的“国之瑰宝”——西周青铜重器义方彝，两件珍贵文物终于得以“回家”团圆。
　　再将目光聚焦到芮城古魏城遗址，那里分布着大量西周晚期到春秋早期的古文化遗址和古墓葬群。2017年8月至2018年4月，陈某某、董某某等人多次在古魏城遗址保护范围内盗掘古墓葬，盗挖出青铜鼎、青铜盨、青铜盉等20余件文物。事后，两人分别出售一件青铜盉和一件青铜盘。经鉴定，被盗墓葬均系两周时期墓葬，墓葬被盗造成原墓葬结构的毁坏和遗存物的缺失，对两周历史文化的研究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鉴于案涉盗掘墓葬的保护等级、盗掘次数、盗掘文物的等级，以及盗掘行为造成原墓葬结构毁坏和遗存文物缺失的严重后果，芮城县人民法院判决被告人陈某某、董某某犯盗掘古墓葬罪，分别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和十二年九个月，并处罚金20万元，对两名被告人违法所得的14万元予以追缴。
　　如今，被誉为山西博物院“镇馆之宝”的西周晋侯鸟尊栖止展厅内，凤首作回眸状，高冠耸立、圆睛凝视，周身遍布纹饰，背部盖钮有小鸟依偎，尾部象鼻内卷。它历经出土问世“劫难”后，由多位修复师用细致入微的技艺与无尽的耐心，使其凤凰涅槃。
　　因遭受盗墓者爆破盗掘，2000年晋侯鸟尊出土时碎成百余碎片。在此后一年半时间里，经过文物修复师的反复拼对、修补、去锈，这件惊世之器再现人世，但尾部的关键部分不知所踪，不免留下些许遗憾。
　　许多年后，直至某考古院校师生在对晋侯墓地出土文物整理和修复过程中，发现了疑似晋侯鸟尊尾部的残片，经过比对残片被确认为晋侯鸟尊尾部象鼻的缺失部分。
　　修复重启。山西博物院文物修复团队对晋侯鸟尊“因病施策”，制定了一整套专属修复方案：检测、清洗、原封护层清除、除锈、原补配物的去除、拼对、粘接、打磨、作色、封护，每一个步骤都实属不易、不容有失。经过数月努力，见证晋国600年风云岁月、经历3000多年风雨历程的鸟尊终于得以完整地展现在世人眼前。今天的晋侯鸟尊也因其“来之不易”的经历，被列为《第三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
　　“难以想象修复师是如何将100多块青铜碎片还原成现在这种模样的，也正是因为修复师的妙手，才能让我们一睹千年之美。”游客站在晋侯鸟尊前不由感叹。从国家机关追缴、法律诉讼、职能监督再到抢救性挖掘、考古研究、文物修复，每一种手段都是为了尽最大可能保护文物、保护历史，让有机会走到它面前的每一名参观者，都能透过文物本身感受历史的厚重与文化的灿烂。

器物“活”着传下去

　　青铜文物，国之重器。怎么能够让这些器物传承下去？他们从未停下脚步……
　　“我好像听到了两千年前的声音。”当编钟的旋律在山西青铜博物馆展厅里响起，来自太原市杏花岭区特殊教育中心学校的学生晓明（化名）激动地说。
　　5月18日，一群特殊的学生走进山西青铜博物馆，在讲解员李惠的带领下，近距离触摸和聆听来自古代中国的声音。
　　“孩子们，往前走。伸出手去触摸，感受它们的样子。”李惠鼓励着这群特殊的孩子。他们通过近距离观看和触摸青铜仿制品，用指间切实感受来自历史的真正魅力。
　　“原来冰冷的青铜器也能这么温暖，谢谢博物馆的老师给我们这次机会，否则孩子们也无法与青铜器近距离接触。”活动结束后，杏花岭区特殊教育中心学校的何老师动情地说。
　　“我们就是要用教育搭建桥梁，让每个孩子都能平等地享受文化的滋养，让历史在每个人的心中‘活’起来、传承下去。”山西青铜博物馆“同样的光芒”残障儿童体验项目负责人郭宁介绍。
　　近年来，为了让我省文物事业得以传承和延续，全省文物系统一体推进历史文化遗产整体性保护、系统性研究、活态化传承，努力让文化“软实力”成为转型发展“硬支撑”。
　　省委、省政府先后出台推动新时代山西文物事业高质量发展的实施意见和行动方案，对新时代山西文物事业高质量发展作出全面部署，并相继出台有关法律法规，将文物保护责任不断压实。同时，全省各级政法机关和行政执法单位立足各自职能，不断探索完善行政、司法、社会相结合的新型综合协调解决机制，积极提升文物保护能力和水平，以法治力量筑牢文物保护防线，守护文物长久存续。
　　在这里，可以看见最早中国；在这里，可以溯源人类起源；在这里，可以见证霸业兴衰，数千年的文明进程在这片土地一一汇聚。从青铜器物上夔龙纹到祥云纹清晰完整的纹路里，可以窥见三晋人民保护文物、守护历史的决心和魄力。未来，山西青铜器物上也一定会留下属于这个时代，关于“保护”的深刻记忆。　　

本报记者王雪 王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