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华风晋韵

写诗,成为一个难题

  •   作家在线
      金汝平,诗人,评论家。著有《乌鸦们宣称》等三部诗集,长篇散文诗《死魂灵之歌》,箴言体随想录《荒唐言》,评论《诗及诗人的随想》,《写作的秘密》等多篇。
      除了一个独立个体“生存的焦虑”之外,诗人的一生还笼罩在“写作的焦虑”中不能自拔。
      只要不满足于业余写作,游戏写作,信手涂鸦,诗人必然赤裸裸地直面这种挥之不去的“写作的焦虑”,并做出选择。尤其是他写作抵达了一定的精神高度和美学高度之后,这种焦虑将更加迫切,更加残酷,甚至让诗人难以承受。不少诗人放弃了诗,获得灵与肉的双重解脱!本身也变得和虚无一样轻盈,跌落进尘世的名利场中,寻求更实在的安慰。但那些少数的死心踏地一条路走到黑的诗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哪怕最终被诗折磨得疲惫不堪、伤痕累累。写作是对自己创造力的无止境的挑战,是和思想语言、形式剧烈搏斗的一场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想在这场中获取不小胜利,谈何容易!写出一批诗,怎样写另一批;垄断了一批意象,怎样发掘另一批新意象,当自我内心的精神财富被长时间的写作挥霍一空的时候,诗人的死魂灵只能在浩大无边的荒原上痛楚飞翔——他没法写了!而多年形成的思维惯性,以某种隐秘强劲而无孔不入的方式,支配着他,操纵着他,也吞噬着他。他沦落成过去的影子,僵化的木偶,他已是一个精神意义中的“死人”!作品也类似于一堆互相遮盖纠缠互相拥抱的尸体。无法和过去构成断裂,不能在固有基础上迈出新一步,“诗人之死”就这样变成难堪的事实。虽然作为一个具体的血肉之躯,他还四处走动,演说,品茶,饮酒,做爱,红光满面接受着各种形形色色的赞美 ,非议,隐秘的敌意。吃,喝,玩,乐,但他真能快乐吗?
      答案,不言而喻。
      言说者焦虑了,当他无话可说;写作者恐怖了,当他无字可写。确实,写过太多太多,耗费过太多太多,他该停下来休息一下了。像一列飞驰的火车停在荒草疯长的小站,但仍朝旷野冒着蓝烟。
      等待。酝酿,反思。孕育,梳理。总结,抛弃。把批判的尖锐矛头对准自己。唯有那创造的激情之火驱迫他开始,开始。而这需要一点时间!读者也该保持耐心。
      危机,也是转机。绝望也孕育着希望。或许,正是这如影随行不可挣脱的“写作的焦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驱迫着诗人勇敢前行,孓然一身,又痛楚又幸福,又清醒又迷惑,走向横亘于地平线上的未知。那里将显现一个陌生而费解的自己,新的王国在那儿耸立起雄伟而奇特的形象。这时,他可以笑了,但用不了多久,他又沉溺于更凶残更暴烈的“写作的焦虑”中。何时才是解脱?
      死,惟有死才能终结。
      这就是写作者的宿命。

    金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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