藜麦红了的时候,我来到了静乐县梁家村藜麦基地。
我们从繁华的县城起身,驶入车来车往的宁白线,到了永安镇村北向右一转,进入了一条深沟,路旁,芳草萋萋,飞花点翠;耳边,莺啼燕啭,戛金敲玉。没有半小时的路程,就来到了梁家村,花花树树的红香绿浪以及山山岭岭的千娇百媚,顿时,世外桃园般的梁家村与喧闹甚嚣的县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一片安宁之静,一切喧嚣止于此处。
天如蓝,云如絮,苍如洗,村如画,水如镜……
上苍是最富天才和激情的风景画家,梁家村无疑是它愿意盖上印章的最具个性的代表作:这是一块没有被重塑过、改造过、装潢过的处女地。
梁家村位于石门沟,它的背后是“维妙维肖一女郎”的芦芽山,它的前胸是“汾河流水哗啦啦”的汾河,其区内奇峰绵延,沟谷交错,山花烂漫,乔灌丛生,野草茸茸。整个村子森林茂密,遮日闭天,主要树种有柳树、杨树等。在村头,梁氏后人集资建起了一座亦古亦今的二层仿古建筑,一层是村门,二层是庙宇,平添了一丝古韵。看得见牛儿在坡上悠闲地啃草,小鸡在阡陌间自在地觅食,看得见猫眠花下,犬归主迎。村子东头有百亩平展展红火火的藜麦田,是乡亲们的“掌上明珠”,那七彩缤纷的穗头上,托着一片片妖媚嫣润……恢宏、幽邃、渊深,在这水土流失严重的莽莽黄土高原,能有这样一方丰土吉壤,为这方百姓营造着一片希望的天地。
石得水而活,土得水而沃。梁家村的大美是与这里山水的神韵相掺相合融为一体的。一条龙河水,不分春夏秋冬地尽情播洒着生命的琼浆玉液。清新纯净的空气包容、呵护着远道而来的每位游客,蓝天、大地、黄塬,好似铅华洗尽般一尘不染而令人赏心益目。村前的龙河水以她金色的乳、旋转的浆潺潺轻柔地向着汾河流淌,一路上且歌且舞,用那浸润的歌喉唱酥了两岸。婀娜多姿的那些树木,或遒劲、或伟岸、或挺拔,或疏枝密叶、或盘根错节、或华盖如伞,就像一个个身披青黛色甲胄的武士,在忠实地守护着这片净土。也许是这迷人的梁家村太幽静平和了,那村前龙河桥下的水流虽不壮观却欢快忘情地奔腾欢跃,飞溅起颗颗珠玉,飘洒出串串音符,不绝于耳畔的幽禽唱和,婉转清扬,奏出了一曲非凡的人间乐曲,置身此等仙境,我焉能不顿生“起舞弄清音,何似在人间”的感觉。
我从美学专家那里得知:齐整、单调是凡夫俗子的审美标准,参差、错落才是造化的真正美学。梁家村回环跌宕,层次叠加,既笔墨有致地写尽了水的朦胧与清新、微波与奔涛、明快与缠绵,也酣畅淋漓地绘出了山的古朴与奇雄、混沌与迷蒙、雍容与绮丽。这些山水,或“峰峦压岸东西碧,桃李临被上下红”,或“地拔双崖起,天余一线青”,或“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或“溪边照明月,天在清溪底”,或“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在这里,蝉韵是从杨树上坠下来的,泉流是从草丛里揉出来的,云雾是从悬崖上长出来的,清岚是从绿叶里渗出来的,真是一幅“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幽静的村落图。
那一天晚上,我住宿在村上老大娘的家里,大土炕,芦苇席,喝的山药和子饭,踏实而温热,晚上睡得很香很香,竟然梦见了孩童时坐在舅舅家窑顶上遥想未来的情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长满胡子满嘴故事的老人,一个身挎相机行游天下的记者,一个手执教鞭谈古论今的老师,一个天上地下演译风云的作家……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草木植成,国之富也”……在梁家村,我最喜欢漫步于村中的林荫道和藜麦的田野上,那形同薄荷香一样凉丝丝的空气,那味同甜甘草一样甜滋滋的空气,真是令我遍体通泰,经络通畅,因为,此时此刻,我在大吐大纳,进行着气自丹田的呼吸,在这个每立方厘米中含有几万个、或者更多负氧离子的大自然的超级氧吧里,我感到几天来翻山越岭奔波的倦意在消失,甚至我已感到人到中年所产生的疲惫和暮气也在消失……
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