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孟华

　　尊敬的，分别许久的，令儿思念的，远在天边的老爸，您在那边还好吗？爸爸，时光如水，岁月似风！您的双腿还疼吗？您的饭量还那么大吗？您还喜欢大碗盛饭大口吃面，风卷残云成为儿子佩服的男子汉吗？您那忙起来顾不得理的白发理了吗？您在那里还是不是喝着便宜的酒，一副知足的样子？您在那里还是不是不停念叨着儿女们的光景过得怎样……
　　爸爸，斜倚垂柳，仰望星空，那一闪一闪的光亮是您在天堂那边点亮的叮咛吗？放眼凝眸，天边飘过来的那片云彩是您匆匆回家路途中不小心留下来的足迹吗？爸爸，回眸岁月的痕迹，听乡亲们说您很小的时候聪颖过人，随着爷爷奶奶在河南灵宝求学，在学校每读不到半年便跳级，每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不到十二岁，就读到了初中，您的同窗在您的眼里都是成年人，而您在这群成年人中却一直担任着学习委员。毕业以后，您先后在当地公社、钢铁厂、测量队等岗位担任要职……正当您踌躇满志，准备一展身手时，可惜爷爷要举家返回祖籍山西运城，您作为独子为了照顾父母，忍痛放弃了自己的前程，回到了艰苦的农村。
　　爸爸，拨开往事的烟雾，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在农业社，哥哥姐姐、爷爷奶奶全家八口人，就凭您一个壮劳力挣着工分。白天黑夜，不知疲倦，辛勤劳作，只为口粮，不仅供全家吃喝，还要供我们兄弟姊妹们上学，那时您就是一头健壮的黄牛，吃的全家最少，活干的最重，在自家后院您一个人用一把铁镐、一把铁锨、一根扁担、一副框子，为全家打下了三面窑洞，在全村落下了“狠活”的名声。
　　爸爸，揭开岁月无情的面纱：在我上五年级的时候，由于村子里面出现了一股弃学风，村子里面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弃学回家，最高学历就只读到完小毕业。我当时也受到了玩伴的影响，可我的班主任好像感觉我是棵苗苗，不忍放弃，家访了几次，可“吾志已决”，谁的话也不听。一贯沉默寡言的您勃然大怒，对我一次又一次暴打，但在我“威武不屈”一次又一次经受住考验的情况下，您无可奈何地做出了痛苦的让步。当我背着草筐和村里同龄伙伴儿们一起疯狂田间农野玩耍，一起在蓝天白云下享受着没有学校纪律的约束，没有更多作业习题的负担，没有考试排名次的诸多压力……爸爸您每次看到这些，眼神流露出的不仅有失望，更多的是愤愤然。也许您不甘心我就这样沉沦下去，您终于发疯似的带着我下地干农活，那一年我才十一岁，但您把我作为一个成年人用，往地里运粪，拉着车子砍柴，套着牛上地，无所不及，妈妈看了心疼得直掉眼泪，可您始终板着一副铁青脸。一年过后，重活“劳改”，在学校我老实了许多，也勤奋了许多，年底考试全年级一举夺魁。
　　爸爸，俯拾飘逝的记忆，点点滴滴记心头：我们兄妹四个一个都不让您省心，姐夫好吃懒做，四处骗钱浪荡，债台高筑，您心疼自己的女儿不仅做完咱们家里的农活，还要到姐姐家里加班加点，忙里忙外；您省吃俭用，大哥成家立业了，您又操心二哥，二哥有了三口之家，您又操心我这个不争气的三儿子，为了我能考上个好学校，平生不求人的您带着一袋红枣，乘船渡河去寻找您的老同学——河南灵宝县教育局局长。不曾想平时不出门的您到了那里天已经黑了，您的钱物被人偷走了，那天晚上正好下着雨，您没办法淋着雨水在街头忍饥挨饿蹲了一夜，当我听到您告诉妈妈的这一幕，那一刻便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成了无法磨灭的记忆。
　　爸爸，吞咽岁月的苦难，方知您的可敬之处。您上有爷爷奶奶要照顾，下有您的儿女们要抚养，您为了我们，过早地累残了双腿，您舍不得进医院，您就改写着“医不自治”这一古老谚语，从田间采集艾草，进行炮制，用点燃的艾草配合，进行针灸，每当看到您给自己的身体扎满了银针，就如刀针穿刺儿的心，看到您泰然处之，满是乐观地笑对生活，我由衷地敬佩您，您是儿子心中最坚强的人。
　　爸爸，品味岁月的艰辛，温馨感动时时绕心头。您是一个凡人，在我心中却是一个几乎完美的人。对待爷爷奶奶，您大孝至爱，在我伴随您的一生中，我敢肯定地说，您没有和爷爷奶奶大声说过一句话，拌过一句嘴，更不用说红过一次脸，您遵奉的是“出必面，返必告”。在这个大家庭，爷爷奶奶的话是最高指示，您把家里好吃的第一份留给爷爷奶奶，第二份留给您的儿女们，最后的一份才留给自己。记得每年冬季农闲的时候，每天晚上在煤油灯下，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西游记》《水浒传》等故事书籍，您为爷爷奶奶不厌其烦地讲读，爷爷奶奶坐在温暖的炕上，我们偎依在旁边，随着灯火的跳动，津津有味地听着精彩的故事，在您沙哑的音律中，不仅感受这一份珍贵的亲情，而且在感受着一份独特的孝道；记得无论是爷爷病危，还是奶奶病重，您都不让妈妈和我们去照顾，您不放心，您亲自守护，端汤送水，擦屎擦尿，白天黑夜，从无怨言。对待邻里，您朴实无私，由于您精于医术，擅长给老人和小孩看病，每当村里有人求医，无论远近，无论贫富，无论白天黑夜，无论夏天冬天，您是有求必应，义务出诊。如今，方圆十里您看好的患者不计其数，却没收过患者的一分钱，很多治愈渺茫的小孩如今已长大成人，都还记得有一个老头或给他们针灸，或给他们施药，他们害怕您，现在却很感激您。有很多人说您是大孝子，有很多人说您是老实人，也有很多人说您很傻，您那么贫穷，治病却不收分文。我要说，我不知道您是什么人，但我知道：您是我心目中的好爸爸。
　　爸爸，“清明时节情可催，长歌当哭念慈颜。”是您让我穿着粗布衣服长大，是您让我就着五谷杂粮成长，是您让我住着柴舍瓦房遮风挡雨，是您用一分一分血汗钱供我求学，是您用那坚韧的性格，朴实的情怀，至爱的孝道，苦难的磨砺熏陶着我。爸爸，您的一生是把一切留给儿子，又不向儿子提一个极其简单要求的人生；您的一生是站在耙上，伏在犁上栉风沐雨、辛勤耕耘的一生；您的一生是从未见过西装革履、身着粗布衣服的一生；您的一生是从没品尝过美味佳肴而吞咽苦难的一生；您的一生是用一长一短残疾的双腿跨越坎坷的一生。爸爸，您虽然没有伟岸的身姿，但您瘦小的身材在我心中却始终挺拔如山；您虽然没有高官的地位，大贾的财富，尽管是一介农夫，但您赋予我的却是宝贵的生命、聪明的头脑和永不服输的性格、知难而进的意志。爸爸，您吞咽世间的艰辛，从不言悔；您削弱的双肩担当您毕生的心血滋养着我们的幸福生活；我们都成家立业了，您却油尽灯枯，完成了自己的人生使命，告别了不足七十年的苦难岁月，远走天边。
　　爸爸，您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您给予我们的太多，要求我们的为零，爸爸，一抔黄土怎能掩盖了您我父子的血脉情怀，悠悠岁月，怎能淡忘血丝般的记忆；星泪婆娑中，依稀看见您——我的爸爸向我走来。爸爸，条山巍峨，厚重而隐忍，让我感受着伸展向天空父爱宽广的力量；黄河滔滔，绵延而不绝，让我接受着滋养于大地血脉传承的父子情怀……爸爸，请让我再为您点燃一根不息的烟火，让您的儿子陪着您再抽一根永不熄灭的香烟，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续说思念之情。

（作者单位：运城公路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