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田间地头,麦子的香味迎面扑鼻而来,瞅着那一望无际起伏层层的麦浪,思绪万千……
一九八一年麦收时,也是改革开放、包产到户之后第一年夏收时,我大概十四五岁,学校放了麦假,而父母在离家五六里地的老桥口开了家饭店。忙季时,饭店生意更红火,可地里的麦子也要收。于是我们兵分两路,妈和弟弟招呼饭店,爸爸和我去地里收割麦子。
爸爸用磨石把镰刀磨好后,我手里拿着一把镰,如小跟班似的往地里走。到了地头一看,爸爸犯愁了,皱了皱眉头念叨着说:“这麦子全卧倒了,还卧得乱七八糟的,这咋割哩。”爸转过脸问道:“月芳,你熬煎吗?”我说:“不熬煎!”说完就蹲在地边开始割麦子。爸爸说:“割麦时,左手抓一把麦秆,右手拿镰勾住麦秆底部猛割一下。”我应了一声就开始割了,先找着麦茬底,见了行就顺着行割,这样不会乱。我嫌手抓得麦秆少,就用左胳膊抱一大把,再用镰顺着那一大把的头上开始割。起初我割下麦把子乱堆放着,爸见了说:“月芳,割下的麦把子不能乱放。麦穗往一边放,捆好麦把后,装小平车时麦穗要朝里装。不然,麦粒会落在地上的。”我嘴里“嗯”着,手上的活却一刻没停。
麦子割完后,爸又教我捆麦把。先用一小把麦秆微黄及秆稍湿点的,放在手里弄整齐,中间一分两半,把麦子头穗一系,放在地上,又将麦把放在打好的麦腰子上。一手抓一麦腰子头,一只脚在地上蹲稳,另一只腿盖跪在麦把上,双手抓紧麦腰子交叉猛一扭。扭紧后,将另一头塞进麦腰子边。一个结结实实的麦把子就捆好啦。
农忙没闲时,特别是到了夏收时节,割麦前的半个月要在麦行里套种玉米。麦子却如金黄色的地毯全摊在地里,干起来窝工又费力。一天干下来,倒没觉着累。第三天干到黑时,那真是累得腰酸背疼,浑身不得劲。
在晒麦垛的空间里,把麦把子移到一边,我和爸又赶紧忙着种玉米。那时用一根空心铁杆下边焊一个半圆形、四五寸长、带刃厚一点的铁片,铁片边上还有脚踩的短把儿。种的时候,用脚一踩,把玉米籽从铁杆的空心顶处一放,玉米籽就顺着铁杆空隙落到地里刨开的小土坑里,抬起来一埋,轻轻一拍,就种好了。一亩地要种四千棵左右,就这样一点点地种完。爸说一个疙窝放三粒玉米籽,这样能确保苗出得好一点。
当麦子晒好后,又要忙着碾麦子。先将麦把子一把把地摊在场里,麦穗头朝上,摊得稍微薄一点,碾的时候好碾。碾两遍,中间用木杈翻一遍。碾好之后又用宽推板,木锨,四股齿的木杈,挑麦秆的、推麦堆的,拿着大扫帚一圈一圈地扫,大家又忙开了。直到把麦子堆起来,紧接着要扬麦子。爸爸可是扬麦的高手,如天气凑兴,有风时,借助风力,只见爸的木锨上下飞舞,我在扬好的麦粒堆旁边收拾杂物。
记得曾经有一年,麦子刚堆起还没来得及扬,天要下雨,我和爸只好把没扬的麦子用小平车一车一车地拉回家。本想等天晴了再拉到场里扬,谁知这雨下了半个月,土场里根本没法进。我在家里只好用大簸箕,一点一点地把麦子簸拣好。
到了秋收的时候则更忙。首先要把成熟的玉米搬回家,那会儿家里唯一的运输工具就是一辆小平车。到了地里,我顺着两边如剑的玉米叶子,伸出双手左右开弓,把玉米叶子揪下来,走着掰着玉米棒子。爸爸在后面一手拿着小镢子,一手抓紧玉米秆,吭哧吭哧地刨着。把玉米秆刨倒之后,我们一刻也不敢停下,赶紧把玉米秆往地外头转。地腾出来后,我和爸紧接着用锨翻地,就这样一锨一锨地翻着。有时干到晚上,我累得都没劲吃饭,上了炕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不亮时,爸爸叫醒了我,说是趁早上凉快多干一会儿。我揉一揉那双难张开的眼睛,拿着锨和爸去地里。地翻好后,爸用铁耙子整地。直到把地整好后,爸开始摇楼,我拉耧。拉耧时,我把绳子搭在肩膀一边,双手抓紧绳子,低着头,弯下腰,走在发虚的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拉着。这拉耧也有点窍道,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要拉均,麦子才能种好。人干得汗流浃背,衣服被汗水浸透,又被风吹干,反复几次,尘土裹着汗衣,这时的衣服如抹下的衬布僵硬。别人家种一遍,而我爸一年种两遍。累的时候,我心里总抱怨。可当我看到麦子丰收,颗粒饱满,比邻家麦子长得好时,我又觉得还是爸爸高见。
我结婚之后,农忙时仍是这样干的,可遇到麦子熟之前下连雨天时,眼看着地里的麦子都出了芽儿,收不成。天晴后,麦子倒是收了回来,可这出了芽儿的麦粒磨下的面又青又苦又粘,吃了肚子还难受。我只好用钱交足了公粮!
如今,农业机械化,我们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等地里的麦子熟了,用大型联合收割机,既把麦秆还了田,又使麦粒干干净净的,省时又省力,还不怕麦子因雨天出芽儿。麦子刚收回家,播种玉米的机器已开在了地头,顺便就把玉米种好。秋收时节,秸秆还田,一车车玉米棒子很轻松地运回家。随后,连打带种、同时还下肥料的机器开进了地里,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把麦子种上了。
几十年来,农业生产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高科技飞速发展,使人们的生活不断提高。我们在享受美好生活的同时更感恩我们伟大的党!
王月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