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王锡义老师的书《侍母记》,除了内心的感动,还多了一份敬重。书的封面就先入为主了。一场大雪把周围的枯枝杂草装扮成一个冰雪奇缘的世界。灰蒙蒙的天空在浓雾的弥漫下,把天与地缩于咫尺。就在这样特定的环境下,一位老母亲身着粗布马甲,头戴古老的平绒圆帽,左手拎着包裹,右手拄着拐杖,低着头,孤独地艰难挪动。她要去哪里?路在哪里?这个背影牵动着读者的心,迫不及待,打开书页,一睹为快。
一本书若入情入理,能让读者跟着作者的笔迹行走,我觉得就是好书。什么样的文章才是好文章呢,正如王老师在文中讲到的——只要把心中的感情表达了,抒发了,能引起读者共鸣,同在一条感情线上摇曳生姿,这就是文学的功效和文化的力量。王老师的《侍母记》就是这样一本书。读之,让人感慨颇深。
作者把《侍母记》一文放在卷首,打开书页浓浓的亲情流淌在平静的文字里。说它平静,是就文字表述而言的。一件小事,娓娓道来,如日出日落四季交替,那样自然,那样淡定,那样从容不迫。平静中的趣味有随和的性情,更有深远的意境。我从这里读出了孝文化的广度和深度。
侍奉母亲一年四季的点点滴滴,人人可为,人人能为。但可贵的是王老师用平静自然的文字,把这些用亲情孝心包裹起来的日子全都记了下来。亲情之间的情感凝聚成一种人间博爱,一种用爱阐释的生活情趣,一种用理性修炼出的孝心。读之,给人的感觉好似起初是坐在台阶上慢慢聆听,听着听着不由得站了起来,沿着这些感情的台阶拾级而上,上着上着,眼前一片开阔,深邃且高远的意境,都有,感情得到了升华。
这使我想起曾经在初中教材里读过的文章——朱德的《回忆我的母亲》,“母亲现在离我而去了,我将怎样报答母亲的深恩呢,我将继续尽忠于中国共产党,继续尽忠于我们的民族和人民。”把爱母亲升华到爱党爱人民。这种感情的提升,让文章的情感更浓,趣味更深。
文章在第二段中写到,“父亲在世时,一直和母亲住在老家,不肯到河津来住,她熟悉老屋的一切,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我也不十分强求,顺也是孝。”读到这里,我想起了我的老父亲,母亲在世时,父亲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情景。特别是作者说,顺也是孝,这四个字说得自然,但深邃,平实中道出了孝文化的又一内涵。从另一个角度告诉读者,对于父母不只是生活细节上的关照,顺从老人的所思所想,更是从精神的层面上,给了老人生活的自由和自尊,让他们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这种孝是作者从骨子里深化出来的,没有一点做作的味道,因为这里面渗透着爱,爱是淳朴的,透明的,不允许有任何杂质存留。在老人走向岁月深处的日子里,多么需要这轻盈沉重的孝啊。读到这里,我隐约觉得作者通过写母亲还有一种暗示,它揭示了一个社会性的问题。在当下,人口走向老龄化的社会里,多么需要这种平静绵绵的孝啊。
在侍奉母亲的一日三餐中,有这样一段描写,我是带着沉重的心情读完这段话的。写母亲新到一个地方,总有些不习惯。母亲不认为这是她的家,总像走亲戚那样,在这里客居。屋里物件轻易不动,她总是很知趣地躲在她住的房间里。一个“躲”字,多让人心疼啊。我们能想像得出这是一幅怎样的画面,揪心啊。读到这里,我眼前闪现着老母亲的曾经,遗憾“子欲养而亲不待”。特别是我婆婆现在的情景。由于孩子们上学,我不得不离开老家,来到铝厂陪孩子读书。这样一来,年迈的婆婆就轮流在小妹、儿子、女儿家生活。一次又一次地出发客居,也就一次又一次地复制着王老师描写的画面。婆婆从来不感到这是她的家。她记着老屋,想着老屋,念着老屋。多次在自己的房间偷偷流泪。在这三点一线的客居中,尽管孩子们照顾仔细周到,但内心的不舍,正如作者在文中所说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穷窝”。是啊,怎么能舍得呢。
作者写在餐桌上吃饭的画面,母亲不上餐桌吃饭,还说出很多理由。没有文化的老母亲用一种不可言状且淳朴厚重的爱,包容着子孙后代。写到这里老师用了“知趣”两个字阐释出来。我琢磨着知趣的含义,就是知道进退,不惹人讨厌。我记得最早出自明代凌濛初《初刻拍案惊奇十八卷》,初中教材阐释过的。作者用知趣描写母亲,既表现了母亲朴素善良仁爱的品格,又再现了几千年来中国妇女吃苦耐劳的精神特质。把爱稀释在餐桌上,爱与被爱自然地融合,无需高歌,已让我们感动于心了。
读到这里,我想起张锐峰老师在《民俗视觉中的乡土中国》一文中讲道:“记忆是价值的存储器,每个细节都是刻骨铭心的。就像叶片上的叶脉,已成为生命养分的输送者。没有它们,树叶就会枯萎凋谢。”作者这些生活的记忆就是这样。它是爱的记忆,有灵性有磁场的,能教导人,也能感染人。更因是孝文化的传承,血浓于水,存储在骨子里。生活中这样的碎片随便拾起都是刻骨铭心的。
感谢老师的书,让我在感悟亲情的同时,还收获了写作上的启示。正如王老师在书中所说的,其实文学是可以自通的。只要热爱和用心,完全可以得心应手。心里怎么想,嘴里怎么说,笔下就怎样写。文通句顺,表情达意就行了。关键是要有写的,要有生活,要有对生活的深刻体验。在老师的笔下,哪里有生活哪里就有文学。在一切有关文学与生活的牵绊中,能读出来,老师确实是做足了功课。
这使我想起托尔斯泰的话,“真正的艺术作品不是偶然在艺术家的心灵中产生的,而是从他所经历过的生活中得来的果实。”是啊,因为是果实,就有成长的艰辛,就会充盈着丰收的喜悦,就包含着说不尽的情感。王老师的这本《侍母记》就是他生活的果实。
李秀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