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
火场才是消防队员的战场
三辆同行的消防车不过是孪生兄弟
他们没有任务的时候，会很安逸
他们至少会是一支百人团体
……
直到我走近他们
我才知道，我错了
一分钟，多么短暂的时刻
他们会穿戴整齐七十多斤重的全套
装备
他们会攀爬上五层楼房
手动切割机切断灯泡上面的细铁丝
手端液压钳将水盆里的乒乓球放到
啤酒瓶上
这不是技术工人的绝活
这是他们的日常训练项目
我知道
油锅里溅起的一滴油落到手上
会火辣辣地疼
我不知道
那个手提着火燃气罐的队员
冲下几层楼梯之后
灼满血泡的双手多久才不痛
多久才能褪去烧伤的痕迹
我以为穿上防蜂服，就会战无不胜
没想到马蜂还是能找到攻击的缝隙
如果那些马蜂窝远离屋檐
远离门前树上的浓荫茂密
也许我们的消防员不会为此受伤，
甚至永远离我们而去
零下十几摄氏度凛冽寒冬
有人坐在屋里守着暖气仍然会抱怨
二十几个消防员争分夺秒从被雪压
倒的鸡棚里
抢救出三千多只鸡，上百斤鸡蛋
他们脸上流淌的汗水足以融化地上
的冰雪
我见到过被肆虐洪水冲击的大桥
钢筋水泥在无助地嘶鸣、断裂、塌陷
一棵大树在洪水中呼喊救命
根本看不到人在哪里
“我刚拿到潜水员资格证，我去！”
一个嘹亮的声音
洪水没过腰，没过肩，没到脖子，双
腿在冰冷中抽搐
坚持，再坚持……尽管已精疲力竭
还是把两个人紧紧相连
还是尽量把落水者往水面上推举
战友们咬紧牙关
手中的绳索在一点点缩短距离
直到欢呼声响起他才敢松口气
事故现场
他们想尽办法解救受困的司机
当司机脱困而出的瞬间
他们的内心是多么喜悦
……
三十位消防官兵，几万户家庭
这是一个多么悬殊的数字比例
每一次奔赴战场
也许都是最后一次彼此之间的告别
“我们每个人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
准备。”
说这句话的时候
他的神情是那么淡定
他的眼神是那么坚毅……
那一刻
我不再沉浸在“我以为”的世界

张丽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