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时光印记

第一把钥匙

  我从小酷爱打乒乓球,这是我今生最爱的运动项目。
  那时寻常老百姓家里都非常节俭,说白了,就是都穷得叮当响,手里有两毛钱那就是大款。所以做父母的谁也舍不得拿鸡蛋换回来打酱醋的钱去给孩子买一副乒乓球拍子。当时小伙伴们打球的“武器”那可谓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大致可分为三档:最低档的一类是厚实一些的纸壳片子;或是用来写字、算数学题用的石板,石板有带边框的,有的是被打破了的有棱有角说不出是啥形状的石板片子;还有就是书包里背着的书。第二类用的是比较方正一些的、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或大或小的三合板片子,能用三合板打球就算是上了一个档次了,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能找一块像样的三合板也是极为困难奢侈的事。最顶级一类的,就是有用心的父母拿一块木板锯成球拍模样的,就这木板拍子,好多家庭的孩子那都是用不上的,只有羡慕的份儿。个别小伙伴还在拍子上写上“此物金贵小心丢失”八个大字以及自己的大名。
  那时的球台案子是用厚厚的水泥板做成的,颇为方正,案子下面的腿一般是搬来几块比较方正的大石头把水泥板支顶起来,再规矩一些的就是用水泥柱子了。两军对垒时,在两块水泥板中间放几块半头砖当成球网,这就算是标准的乒乓球台子了。课前课后,简陋的球台周围爬满了小不点在打球,有的时候也有成人在叫板对打,他们在对打中时不时地喊出“好球”来由衷赞美对方的球技,打的人热火朝天汗流浃背,看的人加油呐喊不亦乐乎。
  在阵地上谁能拥有一副正规“武器”上阵拼杀,那可真是小伙伴们梦寐以求的奢望。那时候,大哥有一个专属自己的黑竖柜时常锁着,我有一次在家胡乱翻腾,无意中透过竖柜顶端裂开的缝隙发现在竖柜顶层横隔板上躺着一副崭新的乒乓球拍子,哎呀呀,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呆了!大哥的柜子里竟然有我朝思暮想的乒乓球拍子呀!我这一看无异于发现了阿里巴巴的藏宝洞,乒乓球拍子在我眼里那就是闪着金光的奇珍异宝呀。我按捺不住那一刻激动的心情,高兴得看了又看,差一点从柜子上“飘”了下来。
  不用说,此后的一段时间,我就经常偷偷拿出来玩。因为有了新拍子,每次我一出现,小伙伴就会一拥而上争着抢着和我打球,没办法,我只好让他们排队上场。当然了,有了新拍子后再也不用操心早早去占球台了,小伙伴们每天都望眼欲穿望穿秋水般等待我的出现,只为有机会能摸一下拍子或用真正的“武器”上一次“战场”。有拍子做坚强后盾,所以也就奠定了我“东方不败”的擂台霸主。那些日子的精气神如日中天,简直就像老家山顶上粗壮的松树般威风凛凛。可一段日子后,我就有些头疼,头疼每天得费劲扒拉地挤开那个缝隙从柜子里往外掏,还时不时就把我的胳膊给挤伤了。用完之后又怕大哥发现还得再费劲扒拉地挤放回去。这也太让人闹心了,真的是头疼大事啊!所以我就琢磨,如果能有把钥匙能打开柜门就好了。
  有句话说得真好: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有一次放学回家看见桌子上有一串钥匙,凑近一看是大哥的那串,这不是明摆着上天赐给我机会了。我想,只要配一把竖柜钥匙,今后就能毫不费事痛痛快快地玩。我知道配钥匙没那么简单,但为了玩,再难也要尝试一下子吧,成不成功再说。我从家里找来薄铁皮,把钥匙按在铁皮上,用缝衣针小心翼翼地划出轮廓。第二道工序就是用钢锉按轮廓锉出钥匙形状。最难的是第三道工序,那就是打造钥匙上面的凹槽,我用螺丝刀,沿着划好的直线一点一点地锤出凹槽。凹槽凿好了,我拿起两个钥匙左对比右对比,锉锉打打地又找了一遍精准度。
  经过一下午仔细又认真的折腾,钥匙终于打造出来了。我左看右看,感觉差不多了,这时心也跟着吊起来了,又怕不成功,又怕在这个关键时刻大哥回来。我不放心地跑到大门外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大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才拿着钥匙蹑手蹑脚地走到柜子前,心在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就像是在偷东西一样只怕家人看见。就这样哆哆嗦嗦把钥匙送进锁孔里,轻轻地左右一扭动,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期待着的声响听到了,哇!锁钩听话地弹开了。成功了?一次就成功了?我也太有才了太能干了太不简单了!我在心里情不自禁地夸赞着自己。看着那开了的锁钩,我激动得低头弯腰双手握拳,就像猴子吃了辣椒一样上下甩摆着,在原地咧着胜利的开心的小嘴又是蹦又是跳地转了几个蒙圈。不行,不能瞎高兴,锁上再试试。结果每次验证都可听到清脆的“啪、啪、啪”的响声,弹无虚发。这以后再也不用拿一次胳膊就受一回罪了,以后这拍子不就是我的了吗?来去自如开门取物随心所欲了吗?
  就这样,一副崭新的乒乓球拍子被我玩得又脏又破。我想,大哥肯定知道是我玩烂的,只是不说罢了,但是我偷偷配了钥匙,大哥却不一定知道,也可能怀疑过,不好说,那就不管他了,那是大哥的事了!反正大哥发现好好的球拍被玩烂了也从来没有责怪过我,反正我是按时开锁拿拍照玩不误。我亲手做的小“秘密”就放在屋子前边的石块下面。
  我小时就这么顽皮,爱瞎鼓捣爱动手操作,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性使然吧。这就是我今生为了痛痛快快地玩,配的第一把的钥匙,也就是这把钥匙让我踏上了研究俢锁配钥匙之路,并成为我的谋生手段。

钟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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