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腊八,年的脚步就越来越近了,看着市场上红彤彤的春联、窗花,琳琅满目的年货,那些深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就渐渐在脑海浮现,儿时的年味扑面而来。
春节,是一年中最为隆重的节日,礼节多,禁忌多,时间长,或许正是这些从远古传承下来的礼节和诸般禁忌,才让年味如此浓郁吧。
在物资稀缺文化贫乏的那些年代,年是孩子们一年的期盼,元旦过后,孩子们就常常翻看着墙上的日历,数着还有多少天过年。
母亲一进腊月,就开始准备我们过年穿的新衣服,拿上布票去百货商店买上几米布料,晚上在昏黄的灯光下缝制着我们姐弟几人的衣服。孩子们是一人一身新衣服,父母还是穿旧衣服,不过是染个新的颜色。去商店买回染料,烧一锅热水,倒入染料,锅里就是或蓝、或黑的颜色,把旧衣服放锅里浸泡一会,就染上颜色了,这样衣服穿上和新的一样。
在计划经济年代,无论是鸡鸭鱼肉、还是花生糖果,年货都是凭票供应,那些平常看不到的山珍海鲜,过年也会供应,各家需要拿着粮本、副食本或者各种票券,去指定的供应点排队购买。由于大人们忙,打探这些供应消息的任务就落在孩子们身上,孩子们得到消息就在院子里叫喊:“今天副食店卖带鱼、海蜇,大红门商场卖红枣、花生!”这时各家纷纷拿出副食本和票券,让家里的大孩子去排队购买,孩子们提着篮子,就这样肩负着使命,浩浩荡荡出发了,回来时,手中提着沉甸甸的菜篮子,想着这是一家人过年的美食,欣喜写在我们的脸上。
二十九,贴春联。春联是父亲写的,父亲高中文化,写得一手好书法。那时街上没有卖春联的,都是自己撰写。一进腊月父亲就要忙开了,不仅要为自己家写,街坊邻居也是有求必应。家里没有专门的书案,每次都是吃完晚饭,收拾好桌子,在桌子上铺上几层报纸防油渍,父亲才将红纸铺开,压好镇纸,毛笔蘸满墨汁,凝神屏气,悬腕捉笔,一气呵成。父亲一边贴春联,一边和我们讲过年贴春联的寓意,过去是镇邪驱鬼、祈福纳祥,现在是表达人民对美好愿景、幸福生活的殷殷期盼,让大家感受到万家团圆、阖家幸福、喜气洋洋的春节氛围。
大年三十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过年的气氛达到高潮,我们换上新衣服,帮助母亲把大碟小碗摆在桌子上,红烧肉、黄焖鸡、炖牛肉,平时看不见的肉食,此时都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我们按捺住心里的馋虫,等父亲在堂屋先祖神位前点上香烛,燃放鞭炮祭祖后,才可以吃年夜饭。
吃过饭,一家人热热闹闹守岁,回顾旧年得失,展望新年希望,说说孝敬老人,谈谈疼爱晚辈,其乐融融。除夕之夜,“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年”,胡同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烟花映红了夜空,人们用火树银花迎接新的一年。
初一早上起来,要一家一家地去拜年,从街坊四邻到叔伯姑舅,都要走一圈。街坊四邻会给一些瓜子、花生和糖果,亲戚家拜年就会给压岁钱,数额不大,三毛、五毛的,这些压岁钱,不用交给家长,我们会买些连环画、鞭炮、零食,自由支配。有钱的日子总是快乐的,我们高兴地笑着、唱着、相互追逐着,开心极了。
这些留在记忆里的有关春节的片段,至今记忆犹新,春节的魅力就在于能为人们保留一份岁月的回忆,新的年旧的年,都记录了我们和家人共度的温暖。如今,人们常感叹年味淡了,实际上,年还是那个年,不过是时过境迁,时代在变,年味也在变。阖家团圆的年夜饭,守岁看春晚、发微信、抢红包,一家人去游乐场游玩,年在孩子们的眼中仍是最美的期盼,我们怀念的,不过是回不去的时光和在父母膝下承欢的童年。
陈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