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副刊

割麦不了情

  天不亮,爸妈就把我们兄弟从被窝里拉起来,“麦熟一晌,天阴一时,还不赶快起来,下地割麦!”我们连忙坐起来,揉揉迷糊的双眼,登上裤子,裤腰一别,裤带一打结,光脚往圆口鞋里一插,就算起床了。爸爸催促着,我们连早饭也不吃,肩膀上背着捆麦子的牌子绳,叮叮咣咣就出发了。天刚蒙蒙亮,凉气袭人,身上还要披件厚衣裳挡寒。爸爸披一件老棉袄,怀里抱着几张麦镰,外加一块磨镰刀的磨石。妈妈用粗布手巾裹了几个馍馍,提着一瓦罐水,算是早饭。
  割麦要有一个领头的,叫“拉巷子”,就是先顺麦垄割出一条巷子,把割下的麦子一把一把分堆放在巷子里,后续的人从巷子两侧随后跟进,把割下的麦子都放在拉巷人的麦堆上。割麦子最受罪的是腰,一直弯着,屁股撅得老高,左手搂麦子,右手用镰刀割,一镰一镰循环往复,累得腰酸屁股疼,不停地要站直挺一下腰,缓缓气,嘴里喊着腰难受。每当这时,老爹总会回头呵斥道:“小孩子有什么腰?”说完,又弯下腰拉自己的巷子。一块地割完后,地上留下一堆堆整齐的麦堆儿,接下来就该捆麦捆了。
  捆麦捆是一条龙作业,负责拉绳的人活儿最轻快,就是把麦绳一条条铺在相应的距离上。
  接着是“坐官”的,就是站在绳头一端,把人们抱来的一拢一拢麦子叠拢在一起,然后用绳子捆起来,叫“捆捆子”。这样一个一个捆下去,满地都是麦捆子。我们家拉捆子的车是牛车,往车上装捆子很费力,自然又是老爹的活儿。装车不仅是力气活儿,而且是巧活儿,要会把捆子在车上有序排成排,可以多装,一车顶一车。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拾麦”,全家人要把割过的麦地再过一遍,把丢弃的麦穗一穗一穗捡起来,用篓子背回去。更有趣的是把没有熟好的青麦穗拢成一把用火烧烤,然后用手搓一搓,吹去麦芒,放在嘴里细嚼,麦味香醇,满嘴流着麦汁。再一看大家的嘴,都是灰乎乎的,脸上却笑得开花。
  如今的割麦,像风卷残云,庞大的联合收割机,轰隆轰隆地开进麦地里,这里把麦穗吃下去,那里就把麦粒装进了口袋里,几十亩麦地,茫茫一片小麦,三下五除二,可就收完了,留下了整地高高的没头的麦茬。虽然机声躁耳、浮土飞扬,但人们都是乐呵呵的,轻轻松松享受着麦收的喜悦。
  也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吧,老爱翻陈年老账。我总觉得如今割麦倒是多快好省了,这是发展的趋势,要不,怎么能建成农业现代化呢?但总觉得少了些说不来的韵味。那牌子绳哗啦哗啦的响声,那拉绳像拉了一条蛇一样的快乐,那“坐官”的自在,那满嘴流香的“烧麦”……一直在脑海里翻腾。真是说不尽的舒心、品不尽的快乐、道不尽的留恋!
  过去了,童年!过去了,老式的割麦!传统式的农业耕作,我怀念,但又不得不舍掉,因为人类总要进步!

陶富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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