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副刊

春之色

  关于春天的颜色,王安石曾经说过:春风又绿江南岸。这7个字来得真是好浩荡,自从他写过这样的一句,别的人再也作不出像样的句子可与他相比。想他当年坐一只小船浮在江上,除了看看两岸山色,想必还会喝喝酒,或再吃点什么。我是没有学问的人,至今都不知道宋朝那里都有些什么吃的,尤其是拿什么东西来下酒,因为这个问题我最近还特意查了一下花生的历史,因为花生是下酒的好东西。花生传入中国要比胡豆晚,大约在1530年,先是传到了中国的沿海一带,然后才大举进入内地,所以说王安石并没有吃到过花生。
  一个名人说过,迎接春天到来的花大多是黄色,他这话说得极有道理,是观察过的,而不是信口胡说。别的不说,一年四季先开的蜡梅首先就是黄颜色的,从没听谁说见过红色的蜡梅,这是没有的事;蜡梅之后的迎春花照例也是黄色的,迎春花开花是泼泼洒洒,是左泼一下、右泼一下,这么泼一下、那么泼一下,不知道它是从什么地方搞来的那么多颜色,到处泼来泼去,到处泼来泼去。于是,春天就给它这一泼两泼地泼来了。
  我这个人是看到花也会想到吃,但我不知道迎春花可不可以吃,我想如果它也能够像藤萝那样可以用来蒸藤萝饼就好了;还有田头那些俗称“婆婆丁”的蒲公英,自然也是黄的。蒲公英的花可以吃,一小朵一小朵拖了面糊炸出来——起码是不难吃。有些地方不管什么都会用来做成吃的,这个叶子那个叶子,或者是一大段亮紫的茄子,照样也会被放在面糊里拖拖、放油里去炸。还有黄瓜花,居然也可以做成吃的。实在是,用什么做吃的完全取决于早上起来做饭的师傅在菜地里碰到了什么。
  黄颜色鲜明爽利,让人眼睛舒服。某作家在他的一篇小说中这么写道:“主人公躺在那里,两眼望着外边,对他的女朋友说:‘等到油菜花开过后我再死吧,我要再看一次油菜花。’”什么是诗意的人生?这才是诗意的人生,在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还记着要看花。
  油菜开花,动辄是一大片一大片,黄得让人心亮,所以各地都好像有油菜花节。油菜花的最终作用当然是结籽榨油,我吃的油里边以菜籽油居多,从小就吃这个,说它好,它好像又太普遍了,让人想不出它的好;说它不好呢,老不吃还让人想得慌。至于已经在中国贵族化了的橄榄油,吃不吃也就那样,你要是对别人说我有多么多么想念橄榄油,别人肯定会笑你。

王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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