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副刊

又见小麦覆陇黄

  从最初养眼的绿色到如今治愈的黄色,麦子的每一种模样都涌动着希望。又是一年麦收季,回望曾经的热火朝天,体验今日的迅捷便利,麦粒归仓是农人收获的喜悦、是游子难舍的乡愁、是老百姓幸福生活的底气。

——编者

走在五月的麦地里

  黄昏时分,信步走入一片农田。五黄六月,田地里的小麦,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只见它们挨挨挤挤地站在一起,个个昂首挺胸,根根麦芒刺向天际,成片成片的,正由绿转黄。那不远处高大茂密的杨树,附近悄无声息的菜园,甚至远天火红的夕阳,都是这风头正盛的麦子的陪衬。
  麦田里一片寂静,俯身来看,麦子高傲地举着麦粒,似乎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一路走来,无论是返青起身拔节,还是孕穗扬花灌浆,每一个阶段,它们都付出了顽强的努力。正因为满怀希望,霜冻、严寒、风雪、病虫害……都没能让它们停下生长的脚步,经过大半年的磨砺和考验,终于练就了结实的身子骨,奉献出沉甸甸的果实。是啊,此刻的它们,有理由高调和开心。
  身为农村长大的孩子,这片片麦地、悠悠麦香,一直萦绕在生命中,成为无法忘却的温暖与眷恋。最难忘是在黄灿灿的麦田里、在毒辣的日头烘烤下,一颗心快乐而雀跃,跟在父母和姐姐们后面手持镰刀,收割着麦子,也收割着喜悦。年光流转,韶华似水。每到麦收时节,我时常在梦中嗅到小麦的芬芳,听到地头的小溪欢快轻唱,看见父母写在脸上的满足和快乐。
  儿时的印象中,父母好像总在为那几亩麦地劳作,播种、施肥、浇水、收割、打麦……每个环节都小心翼翼。那些麦子似乎也能读懂父母的心思,很配合似的破土、发芽、返青、长大。有一年,我家的麦子亩产破了千斤,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在父母眼里,麦子不仅仅是长在地里的庄稼,更是相处多年的伙伴,他们相依共存、彼此成就。
  麦子一茬接一茬地成熟收割了,光阴也一轮又一轮地走远消逝了。而那飘着麦香的故土,却在心里一点点堆积,变得越来越沧桑厚重,滋养着我、抚慰着我,就像眼前这片铺展着希望的麦田,让我烦躁时心灵安宁,疲惫时心有所依。那熟悉的人情往事,那难以割舍的故土,早已成为我精神的原乡,给予我源源不断的爱与力量。
  夕阳晚照,麦浪翻滚,这动人的一幕令人沉醉不知归路。阵阵清冽的麦香,将我的思绪拉回到眼前。我分明闻到了一种混合着幸福和感伤的味道,那其中有太阳的浓烈、泥土的芬芳,还有母乳的甜香。那是土地最深处的味道,那是生命中最原始的渴望。
  小麦是农人的命根子,不仅仅是人们果腹的食粮,在某种意义上,还成为人们眼里的心灵归宿。小麦的一生平淡无奇,外表普通,朴实无华,历经坎坷而又百折不挠,像极了努力活着想要活出精彩的芸芸众生。
  历经春夏秋冬,走过风雨坎坷,磕磕绊绊中,也曾退缩,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努力向上、坚定向前。就像麦子,从一粒不起眼的种子,到走上人们的餐桌,要历经完整的四季交替和漫长的生长周期,最终才能成就饱满的籽粒、丰富的营养。
  走在五月的麦地里,我仿佛听到满地的小麦在轻轻低语,诉说着即将成熟的快乐。每一粒饱满的麦子里,住着父母年轻的身影和笑容,住着熟悉的故乡和曾经的岁月。不经意间抬头,晚霞将天边染得一片金黄。

辛宇卉

麦田是故乡的底色

  母亲打来电话,说家里的麦子熟了。从母亲满怀喜悦的言语里,我仿佛看到了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到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在故乡的土地上,没有什么风景能比得上麦田的热烈与震撼。远远望去,一垄一垄的麦田,看不到尽头。金灿灿的麦浪一波一波延伸向远方,把大地和天空染成一片金黄,殷实、浩荡、蓬勃。一株株高挺的麦子,像一名名身着黄金铠甲的武士,昂首挺胸地等待着将军的检阅;像一个个一袭金色长裙的姑娘,羞涩、腼腆地等待着生命中最辉煌、神圣的时刻。暖风轻拂,他们沉甸甸的头盔,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她们黄澄澄的秀发,不时地随风摇曳,让人忍不住去亲近,然后醉倒在这金色的梦境。在梦里,我会看见父亲瘦弱的身影,走过田埂,走过烈日,走过月色,静静地守护着麦田由青到黄。
  可惜这样美妙的梦,很容易被打断——因为麦子熟时,割麦便成了庄稼人的一件大事。
  父母常说:“地比天大,粮比金贵。”所以那时我总觉得,金色的麦田,在父辈们眼中,并不是风景,而是他们绵延不息、辛勤劳作的“舞台”。
  也是在这个“舞台”上,照着父辈们的一言一行,我学会了脚踏实地的厚道,懂得了付出才会有收获的道理;也从他们口口声声的麦子“学问”里,明白了高傲仰头的麦穗只有一副空皮囊,而谦卑低头的麦穗才有真重量的做人哲理。
  那时,收割机还没走进田间地头,割麦全靠人工,所以往往提前个把月,父亲便开始把家里所有的镰刀,都在磨刀石上,认认真真地打磨了一遍又一遍。父亲那神态,像极了一位即将踏上沙场的战士。
  割麦的日子定下来后,常常是那天的天还未亮,父母就把我和哥哥叫醒,然后带上镰刀、干粮、水,拉着大车大摇大摆地向麦田进发,做好“战斗”一整天的准备。
  走进夏日清晨的微风里,那翻滚的金色麦浪,裹挟着成熟的气息和丰收的味道,扑面而来。
  父母可顾不得欣赏或者享受这些风景,他们“贪婪”地奔向金色的麦田,弯腰下去,扬起镰刀,熟练地一手撩开一束麦子,一手挥动镰刀,像舞者一样潇洒自如,像战士那般英勇果断。
  随着手起刀落,麦子被父母揽进怀里,倏忽间又躺在脚下,一切是那么自然、连贯、和谐……
  日头越来越高,热浪随着麦浪,一波一波袭来。我和哥哥开始对着望不到尽头的麦田痴痴发呆,似乎“出征”前的豪言壮志都淹没在这巨大的金色之中了。
  不知不觉,已经夕阳西下。晚霞下的麦田,就像大地在剧烈地燃烧,会让人无比激动、无比亢奋,我们仿佛被灌注了神奇的力量,舞动镰刀,不知疲倦。直到将一望无际的麦田,变成堆在父母脸上的笑容,才肯停下来,长长地舒上一口气。
  麦子熟了,麦田与土地,融为一体,还原成大地最初的本色。他们彼此致敬、彼此感谢,却共同讲述着岁月的故事,见证着生命的轮回,呈现着不变的喜悦,承载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希望与梦想。
  虽然我远离麦田已经好多年,但那片金色的麦田,就像天上的一轮明月,永远映在我心上,让我心生踏实。
  我想,可能每个人心中,都应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麦田——当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吹向脸庞,也就捎来了故乡的平安。

马庆民

风吹麦浪

  小满过后,在南风的吹拂下,绿色的麦子波动起伏,轻摇迷人的身姿,如同害羞的女子,展现出一种即将成熟的韵味。
  麦子在风中摇曳,麦浪一波又一波,似乎整个大地都跳起了舞。随风舞动的麦子,在艳阳下摇曳起伏,荡起金色的涟漪,麦田上空洋溢着成熟的清香。
  俗话说“麦熟一晌”,昨天还是一片绿,今天的麦田便成了一片金黄。挤挤挨挨的麦粒,在穗壳的包裹下,已经鼓胀丰满、晶莹圆润,有了大家闺秀的高贵气质,有了俏丽佳人的窈窕体态。
  父亲怜惜地扯下一株麦穗,放在一双大手里反复揉搓,然后眯起眼、鼓起腮,吹走麦芒和麦壳,用舌头把粒粒麦子舔进嘴里。“这株麦穗上有38粒麦子,而且粒粒饱满,又是一年好收成啊!”父亲嚼着麦粒高兴地说。
  “人勤地不懒,从播种、出苗、生根、返青、拔节到孕穗、抽穗、开花、结实哪个环节没有我们的汗水,收成能不好吗!”母亲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骄傲地回答父亲。
  “四月芒种麦在前,五月芒种麦在后。过几天就芒种了,该开镰了。”父亲一双大手互相摩擦,既是为了磨掉刚才手中的麦屑,更有些摩拳擦掌的意味。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以后,父亲蹲坐在家里的磨石旁,开始磨镰。他先是把水撩到磨石上,然后就一遍又一遍在磨石上磨镰刀,磨到最后,父亲往往还要拿自己的大拇指在刀刃上,轻轻试试刀口的锋利程度才放心。“嚯嚯嚯”的磨镰声,像一首催眠曲,伴我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醒来,见家中无人,我从锅中摸出一个窝头,边吃边往麦田赶。
  看母亲割麦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镰刀闪着星月一般俏丽的锋芒,母亲一手抡开镰刀,一手揽麦入怀,镰刀贴着地皮,挥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瞬间,麦子便倒进母亲温暖的怀里。母亲把麦田当成了稿纸,那件白底蓝花的衣衫、那条淡黄色头巾、那滴洒在麦田里的汗珠,是属于母亲的诗的元素。
  “娃,别愣着,给我送过水来。”父亲见我站在那儿,大声喊道。
  打麦场上,家中的老黄牛拉着硕大的青石碌碡,一圈又一圈地转着。父亲一手牵着老黄牛,一手拿着枝条。当老黄牛想偷懒或者想偷嘴吃麦草时,父亲只是吆喝一声,枝条却舍不得打在牛身上。碾过几遍之后,父亲用铁叉将麦秸秆挑起,垛在旁边,打麦场上只剩下麦粒和麦壳的混合物。
  母亲伸伸手,感觉有微风从指间穿过,随即手持木锨,看似随心所欲地朝空中一扬,如同天女散花,麦粒麦壳漫天飞舞。壳借着风,风托着壳,满天壳尘滚滚远去。壳轻粒重,麦粒“哗啦啦”地落地有声,麦粒留在了打麦场上。
  “今年收了麦子做什么?”母亲一边往麻袋里收麦子,一边问父亲。
  “留下吃的,全部卖掉,攒下钱,今年送娃去城里上学。”父亲回答。“娃,到城里好好念书,一定要跳出咱这农门。”父亲扭过脸来叮嘱我。
  那年秋天,我去了城里上学,并在几年以后,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以后,我留在城市里工作,用父亲的话说:“娃,终于跳出农门了。”只是我特别怀念风吹麦浪绿渐黄的时节,更怀念那年的麦收时光。

杨金坤

布谷声声

  周末,带着家人孩子,来到城郊一条野河边露营烧烤,忽闻河岸林中,传来一阵布谷鸟叫声。“布谷布谷”,清脆的鸟鸣在林中回响,起初还带着些许怯生生的试探,叫了几声沉默一阵,可能是发现没有其他鸟儿打扰,忽然又开始叫起来,这一次就欢畅多了,“布谷布谷”叫个不停,声声渐次升高,甚至带着一些自信与得意,似乎在说:看,又到了我提醒人们劳作的时节。
  布谷鸟鸣,意味着又到了麦收时节,多年未曾听到,如今听来,在一丝陌生中倍感亲切。这鸟鸣,是乡间的信使,是田野的呼唤,更是童年的记忆。布谷声声,唤醒了我对童年故乡麦青麦黄的念想。
  小时候在农村长大,还记得夏日清晨的静谧,总是率先被各种鸟语打破,野鸽子“咕咕”,灰喜鹊“喳喳”,还有黄鹂鸟清丽婉转的叫声。而在鸟儿们七嘴八舌的鸣叫声中,最有辨识度的就是布谷鸟了。它仿佛是大自然的使者,提醒着人们农忙的到来。
  “卧听堂南布谷鸣,陇头细麦已青盈。”炽热的夏季,南风轻抚,阳光如金丝飘洒大地。当麦苗褪去青涩的外衣,换上金黄的新装时,布谷鸟的叫声就开始频繁响起在乡间地头。我们这些小孩子,那时觉得这小小的布谷鸟,真的是一种带着神奇色彩的小鸟,既懂农时还会说话,一到麦收时节,就飞到房前屋后“布谷布谷”叫个不停,催促人们赶紧劳作,快快割麦。
  那个年代没有机械化农具,割麦对于大人们是辛苦活。炎炎夏日,乡亲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滴汗珠摔八瓣。而对于小孩子来说,割麦时节却有着无穷的乐趣,农村孩子还能独享一段十多天时间的假期,叫“放麦假”,可以不用上学,回家帮家里人抢收麦子,干些杂活。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小孩子也干不了什么重活,于是假期里,我们如同自由的小鸟,在麦田里追逐嬉戏。几亩地割完后,父母会把麦子拉到麦场。这时我就带着妹妹,拿一个篮子,把地里散落的麦穗全都捡到篮子里带回去。等到一捆一捆的麦子堆在打麦场上像一座小山,我们这些小孩子就会争相爬到上面去,躲迷藏,捉蚱蜢,玩得不亦乐乎。
  割麦的日子,虽洒满了辛勤的汗水,却也孕育着丰收的喜悦。当那一垛垛麦子如山丘般耸立,脱粒后露出金灿灿的麦粒,那是辛勤的劳作换回的金色宝藏。捧起香喷喷的大白馒头,咬一口下去,满口都是麦香,各种油饼面食在锅中翻滚,让人垂涎欲滴。品味着这大自然最质朴的馈赠,那一刻,心中的满足与喜悦,如同泉水般汩汩流淌。
  远方的故乡,那片曾经陪伴我们成长的麦田,如今定是一片金黄色的海洋。此时河边林中那布谷鸟,从乡间飞来,穿越城市的喧嚣,再次带来那熟悉的麦香。

宋波

拾麦穗琐忆

  夏收时节,驱车回乡。车窗外大片的麦田,如一幅金色的油画铺陈在田野之间。燥热的风夹杂着淡淡的麦香飘进车内,从空气里都能嗅到丰收的喜悦。看着收割机在麦地里隆隆作响的繁忙景象,儿时拾麦穗的记忆一下被唤醒了。
  我出生在太行山深处的一个小山村。因为地处山区,地块很小,山坡地较多,收割机的应用和普及都比较晚。小时候,村里的人们大都保留着镰刀割麦的传统。那时一到夏收,学校会统一放假,让学生回家帮大人收麦子,我们称之为“麦假”。麦假里,小孩们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拾麦穗。
  麦收季的天气,骄阳似火,暑气蒸腾,吹来的风都带着热气。大人们在前边割麦、捆麦,忙得热火朝天,小孩们就跟在后面拾麦穗。农民对粮食有着天然的敬畏之心,不允许浪费一粒粮食,一块地要来回拾好几遍,直到麦穗被拾得干干净净才行。
  拾麦穗看似简单,但并不是个轻松活儿。刚刚割完的麦地里,竖立着一垄垄坚硬的麦茬,走在里面,脚底被扎得生疼,有时稍不注意,脚踝处就会被划出一道道血印。麦穗的麦芒像针一样又尖又细,拾麦穗时手指常常被刺得发痒,难受极了。
  我家有7亩地,拾麦穗的任务就落在我和姐姐身上。每天清晨,天刚亮我们就要跟父母上地拾麦穗了。我们挎着小竹篮一遍遍弯腰、捡拾、起身……刚开始还兴致勃勃,没一会儿就累得腰酸背疼。临近中午的时候是最难熬的,拾一会儿麦穗,小脸就被晒得通红,指甲缝里全是土。
  趁大人不注意,我们便开始偷懒,一会儿用麦秸编个小扇子,一会儿又逮起蚂蚱。有时候运气好,还能在麦垄里发现鸟窝,我们小心翼翼地将鸟蛋收起来,用麦秸搭建一个小鸟窝,算是“苦中作乐”。
  “妈,太热了,啥时候回家?”拾累了,我总会不耐烦地催促。
  “再拾一会儿,你俩谁拾得多就奖励谁一根冰棍!”在母亲的“诱惑”下,我和姐姐比赛拾起麦穗,很快就能拾满一篮子。
  拾回来的麦穗,直接晒在院子的水泥地上。晒干后,母亲用棍子捶打麦穗进行脱粒,再用簸箕把麦糠扬出,把干净的麦粒放进粮囤里,颗粒归仓后心里才算踏实。
  儿时的农村,麦子可以直接用来换物。当听到叫卖西瓜的声音时,我和姐姐迅速跑出门去,一路追赶着将瓜车拦下,求母亲拿麦子换些西瓜。这时,我们的“劳动成果”便派上了用场,母亲舀上一大碗麦粒,换回来两个西瓜。回家后,用刚抽上来的井水将西瓜冰镇一下,清凉又解暑。吃着自己劳动换来的西瓜,心里美极了。
  一晃多年过去了,随着机械化的普及,收麦不再是累人的农活儿,夏收短短几天便结束了,那段拾麦穗的童年时光,也成为我心底美好而难忘的回忆。
  夏风又起,麦浪滚滚。拾麦穗的旧时光,似一抹淡淡的乡愁,时刻提醒着我来自哪儿,更教会我莫忘“粒粒皆辛苦”。在悠长岁月的浸润中,我学着父母的样子,慢慢养成了勤俭节约、细水长流的持家之道。

张天成

体验麦收

  驱车经过一大片成熟的麦地,我不由得降慢了车速。发现路边停靠着一台收割机,司机正做着收割前的准备工作。旁边的麦田里,有位老人戴着一顶旧草帽,匍匐着身子在刈麦。突然觉得,好多年不曾近距离感受过这丰收的喜悦,于是我把车停了下来。
  金黄的麦田中,老人挥舞着镰刀,轻快地收割着成熟的麦穗,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在路基边蹲下来,问老人:“大爷,不是有收割机吗?为什么还要用镰刀?”老人直起身来,看着我,然后指着明晃晃的镰刀,笑着解释:“这路边拐角的一块,收割机割不到,还得靠这老伙计。”
  我怦然心动,把镰刀称为“老伙计”的,一定是有真感情的。这个称呼足以显示出老人对农具的热爱,对土地的深情。我说:“好多年没见人用镰刀了,要不,您让我体验一下吧?”老人显得很意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问道:“小伙子,你会使吗?可别受伤了。”我从路基上跳了下来,笑着对老人解释说:“您放心好了,小的时候,我不知帮家里收过多少回麦子。”
  我从老人手中接过久违的镰刀,明亮的刀刃晃了下我的眼,瞬间让我忆起了小时候——母亲和我并排刈麦,虽然母亲收割的宽度是我的两倍有余,但不一会儿,母亲还是把我甩到了后头。母亲走回来,开始手把手教我:“割麦子跟学习一样,也讲究窍门。弯腰的姿势要对,镰刀的幅度和动作要准,还要学会借力,让麦穗顺势倒下,这样才省时省力……”
  老人坐在田垄边,他笑着说:“不错,动作还算麻利,是个干过农活的孩子。”我回答老人:“20多年没收过麦子,手生了。”我又问老人,上面的收割机怎么收费?老人告诉我,那是他家的收割机,检查履带的是他儿子,之前在广东打工,前年听从老人的建议,回来买了这台收割机。我国各地区的小麦成熟期有很大差异,5月中旬,江汉平原麦子成熟;5月下旬,河南的麦子成熟;6月则是山东、河北一带。越往北方,小麦成熟越晚。这个时间差,让收割机一路向北,可以连续几个月有活儿干,所以这台收割机能带来不小的经济效益。
  我一边跟老人聊天,一边将一簇簇饱满的麦穗割下。过了5分钟,老人叫住了我:“够了,小伙子,不用再割了,剩下的就交给收割机了。”
  我意犹未尽地直起身来,多年不曾体验过的农活,让我内心感到说不出的畅快。眼前金黄色的麦穗在微风中摇曳,像是大地的波浪在翻滚,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喜悦和大自然的无穷力量。

董川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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