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0岁从乡下搬到阳泉的。这之前,由于父亲在阳泉工作,母亲带着我常来小住。那年母亲做了个大手术,我们差不多住了小半年。当时我大概四五岁,不记得是谁领着去了趟南山公园。
印象中,当时的南山公园叫动物园,距离我们住的地方并不远。步行几百米,穿过一条马路,就到南山公园脚下了。向上是一段“之”字形路,路的尽头是一个月亮门,穿过这个月亮门就是动物园。
动物园里有梅花鹿、狐狸、猫头鹰……但最吸引人的是猴子。年轻的猴子们很欢实,瞪着大眼睛左顾右盼、蹿上跳下,不知在讨好观众,还是在愉悦自己。老猴子们身体臃肿,也懒得动,或蹲或爬,双目混沌,动作迟缓。最可爱的是那些小猴子,天真的目光里充满好奇,略含一丝恐惧,紧紧依偎在母亲怀里。母猴子行走或跳跃时,小猴子就紧紧趴在母猴子背上,或是四脚朝天吊在母猴子肚子底下,母子相依相伴。
那时,旋转木马该是南山公园里唯一的儿童机械娱乐项目。那些木马转动的同时,还有各自的运动方式,有的忽前忽后,有的忽上忽下,有的先上下起落再前后摇摆。马的姿态不同,运动的方式也不同。排队等待的时候,小朋友们早已暗暗选好了心仪的木马,待门一开,就争先恐后地冲进去。眼疾腿快的孩子坐到木马上,得意扬扬地看着周围,还不时用手摸摸这里、拍拍那里;动作慢些的孩子错过了相中的木马,只得另找其他。当然,一个萝卜一个坑,被放进来的小朋友都有份。只是,没有坐上自己喜欢的那匹木马,总是有些悻悻。
南山公园位于当时的市区中心,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山地公园。它海拔不高,也不险峻,像南方的丘陵,始建于1958年。之后,进行多次改扩建,增添了许多景点,如荷花池、游乐园、凌云阁等。渐渐长大的我,不再迷恋公园里的动物,开始热衷于游乐园和荷花池。
游乐园里有飞象、转椅、碰碰车,还有石雕的十二生肖。那个童话般的尖顶小木屋尤其让我着迷。我常盯着它出神,想象着森林、白雪、木屋和公主王子的故事。游乐项目的费用远远高过旋转木马,不是次次都能消费得起。但是,我依然每次经过都必去。即使不能乘坐飞象、转椅,过过眼瘾也是好的。更何况,还有那惟妙惟肖的十二生肖。和它们玩耍是免费的,用手摸摸它们的鼻子、耳朵,或是骑在它们光滑的背上,都是件开心的事。
从游乐园出来,一条小径直通荷花池。荷花池不大,却似江南园林,小巧、别致、温婉。池中有假山,有雕塑;池上有九曲小桥;池南是一段长廊,紧贴石墙,墙上有碑刻诗文;池北有一亭,亭内有石桌石凳,置身于亭内,既可乘凉小坐,亦可凭栏远眺。若逢六月,无穷碧叶,茵茵如盖;映日粉荷,袅袅似仙。或立于长廊,或行于曲桥,或小坐亭内,或漫步池边,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美。
当时公园有个规定,早晨7点前入园免费。其实,门票也不贵,就一两元钱,但对于每日一游的人们来讲,一个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消费。于是,人们总是赶早晨去南山公园。暑假里,天早早就亮了。我们三五好友约好,一起赶早去南山公园打羽毛球。公园里打羽毛球的人很多,去得迟了,甚至找不到一个打球的地方。
早晨的公园最是热闹。走路的、跑步的、跳舞的、遛鸟的、打拳的,扎堆似的往公园里走。公园的南门外有早市,到公园晨练的人们,出来顺便捎些菜,便宜新鲜不说,还节省了时间。父母在世时,几乎天天早晨到南山公园晨练、买菜。那些年,到南山公园晨练已成了品牌的休闲项目,不论男女老幼,说起休闲,首先想到的就是南山公园。当然,那时候街心公园不多,人们只能选择南山公园。
后来,公园多起来。创建园林城市,到处绿化美化,不仅城在林中,林在城中,且三步一园,五步一亭,可供休闲小憩之处越来越多,南山公园的霸主地位被撼动,被人追捧的热度也与日俱减。
悠悠夏日,万物茂盛。远望南山公园,满目葱茏。凌云阁的黄瓦红柱、飞檐翘角,屹立于绿波之上,成了公园的标志。深情凝望一眼,悉数过往扑面而来。
王素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