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24年12月4日,我国申报的“春节——中国人庆祝传统新年的社会实践”在巴拉圭亚松森举行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间委员会第19届常会上通过评审,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恰逢春节临近,将迎来寓意吉祥的蛇年,意义非常,本版特推出《悠长的“晋南年”》以飨读者!
年根岁尾,有两件大事令我心生喜悦,一件是陶寺遗址博物馆的建成开放,另一件是中国春节列入人类非遗名录,这两件事完成在农历龙年意义非常——普遍认为中华民族的龙图腾起源主要考证物就是陶寺遗址发现的彩绘龙盘,而春节的前身元日岁首是在汉武帝太初元年定在夏历正月初一的,夏历,沿袭的正是陶寺遗址的观象台历法,制定这个历法的是帝尧任命的“四岳”羲和氏叔伯四人——《尚书·尧典》:“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可知安排做这件事的是帝尧。从文明溯源的角度来讲,我们的春节的历史远不止3000年,可以追溯到距今4300年前后的尧天舜日时期。
有意思的是,春节的历史如此悠长是后来才从典籍和史料中知道的,而我们小时候在晋南尧都平阳的唐尧故园——就是帮助法祖皋陶明辨是非的那只独角獬诞生的地方——附近生活,过年时村村都会敲好几天威风锣鼓,耕作播种用的是牛拉的木耧,却不知道这一切的生产生活方式都来自于帝尧的创始,因为那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帝尧帝舜和娥皇女英这些个名字,作为他们的家乡人,我们世世代代都把帝尧叫“爷爷”,把娥皇女英叫“姑姑”,把帝舜叫“姑父”,甚至,老人们习惯把太阳叫“耀我”——就是“尧王”的方言发音。每年的农历三月三到四月二十八都要举办盛大的“姑姑庙”庙会文化活动,延续了4300多年,直到20年前我在洪洞县政府分管文化工作时把这项走亲习俗申报为国家级非遗时,才知道中华文明的很多源头都从这里发端,包括年文化。
在晋南的尧王故里,过年本身就是很悠长的。进入腊月门忽然降临在每个村子、每个人身上的那种庄重的匆忙感且不说,真正要过的年要从腊月二十三到来年正月二十才算过完,掰指头算算差不多要过整整一个月的年,这样悠长的精神文化生活活动充分体现了中华文明的丰富内涵。“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了天。先生放了学,学生撒了欢。”这童谣,充分表达了娃娃们放寒假后撒欢疯玩的心情,而大人从这天开始一天三顿饭前,就得先给灶王爷上香献祭了,通常是用高粱秸秆编成的锅盖大的圆盘托着三个白瓷小碗,里面盛着平日里吃不到的海带丝臊子面或者韭菜鸡蛋饺子,恭恭敬敬地给锅台上方的灶王爷神位鞠三个躬,心里默祷:“灶爷爷,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啊!”
“腊月二十四,扫刮糊炉子。”是年底清洁大扫除的日子,要把一家人铺盖了一年的被褥统统拆洗晾晒,把土炕上的苇席都卷起来用根布条扎住,抱到屋檐下台阶上的阳光地里晒,像两根金色的柱子一样站着。我小时候淘得很,不是自己钻进席筒就是把弟弟妹妹骗进去,都不吱声,惹得奶奶东家西家地找孩子。炕席上吸饱了尘土的大炕褥子很沉重,妈妈要叫来爸爸帮忙才能举到晾衣绳上去,展开来用一根棍子狠命地抽打,满院子细尘在阳光里飞扬。有时候妈妈会叫我去帮忙抽打炕褥,消耗我过剩的精力,但那玩意儿看似轻松,其实打起来很费劲,真是拳头打在棉花上,很吸力道,没几下就见汗了,于是躲进席筒里面去恶作剧。爸爸还要举着绑在长木杆上的笤帚疙瘩,把屋里房顶椽子之间挂满尘土的蜘蛛网都刮扫干净,把各屋靠墙放的粮食瓮之间墙根旮旯里的虫子尸体和小小的死老鼠都清扫出来,真正做到除尘去垢迎新岁。当然,爸爸还得用铡成碎段的麦秸和些泥,用个铁锹头端进屋去把一年来烧塌的炉膛重新糊一遍,新泥糊的炉子有凉气,做饭的时候会倒烟,把一家人都呛到院子里去。
过了腊月二十五就有人家开始蒸年馍了。我家三代“耕读传家”,我爸醉心科学种田和家庭养殖,常常被叔叔大伯们嘲笑“照着书本种地”,因此农事和风俗经常跟不上节令的趟儿,总要拖到年三十儿才能顾上蒸年馍,这件事就放到三十儿再说吧。
“腊月二十七,杀个红公鸡。”养了一年的猪啊鸡啊到这会儿就算活到头儿了,村里谁家“磨刀霍霍向猪羊”,各家各户都会端着铅铁盆去他家“割肉”准备过年用。杀“年猪”就像过节一样,水雾腾腾、人影绰绰,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我家人喜欢吃鸡肉,妈妈炖鸡是一绝,象征性地割点猪肉招待亲戚朋友,自家就是吃葱丝拌鸡丝,年三十儿晚上的年夜饭这道菜最受欢迎。
腊月二十九是最有文化味道的写春联活动,40年前还不是家家都能写了春联,也没有如今购物赠送的印刷春联,像我们家这样一窝“秀才”的家户不多,因此每年二十九都会有不少邻居本家胳膊下夹着刚从供销社的代销点买来的红纸,笑模笑样地拐进我们家门说:“写对子的时候给捎上啊。”其实爸爸和我们兄弟书法都不怎么样,仗着那时候从小学就天天“写仿”的一点基础勉强能应付过去——我有位叔伯叔叔是书画家,但他在县城工作指望不上。写春联是个体力活儿,自从我能提起毛笔,爸爸就把写春联的活儿派给我,他改为裁纸打下手了。等邻居来拿春联问到是我写的,就会惊叹地夸赞:“挺好看,看字写得多黑啊!”
“年三十儿”的白天其实是一年当中最忙活最累的,然而也是最快乐的劳动日,奶奶、妈妈、妹妹祖孙三代女眷早早起床就和面准备蒸年馍,床板大的案板放到大炕上,一家人围坐着分工揉面、做馍,佛手、财篮、公鸡、财娃娃,各种面塑年馍要蒸整整一天。年馍里最重要的是枣山——就是用一条寸许宽比皮带还长的面饼卷着数十颗红枣折来折去,塑成一座犁头形状的“枣山”,上方正中插一根筷子,筷子上是一个浑身挂满金元宝憨态可掬的财娃娃,财娃娃头顶上是一只尾羽缤纷的大公鸡。这样造型巨大复杂精妙意义丰富的年馍,不是谁都有资格和技艺能做的,是家里最年高德劭的奶奶的独门绝活儿。三十儿一整天屋子里都是蒸汽弥漫云山雾罩的,蒸出来的年馍一笼屉一笼屉地倒进小船一样巨大的笸箩里。半下午的时候,蒸下的年馍已经在笸箩里堆成了山,于是妈妈开始起油锅,要把年馍都炸得金黄,这样才能保存到出了正月。那座巨大的枣山要单独炸,炸好了就靠在橱柜最高处灶王爷的神像下面,等过了初五“破五”后再拿下来,把“山尖犁头”切下来给家里的主要劳动力爸爸吃,为的是在开春犁地的时候有劲。其实吃过午饭爸爸和我们兄弟俩就退出了蒸年馍的集体劳动,转到院子里去清理大小门上的旧春联,开始贴新春联了。通常是爸爸端着半锅糨糊胳膊下夹个笤帚,弟弟抱着春联,我扛着梯子。数大门上的春联不好贴,又高又大,爸爸在梯子上贴我在下面指挥高低,经常他贴歪了我就得挨骂,但我们家人都有种奇怪的达观,有时候对联明显贴歪了,爸爸也会说“差不多就行。”贴完春联扫院子抱柴禾擦窗户玻璃,通常会干到天黑,因为初一不能劳动,得把所有的活儿都干完。我稍大点就被派了擦玻璃的活儿,满肚子委屈地哼哼唧唧,一边干活儿一边盼着妈妈在窗户里喊:“让娃家洗澡换新衣服吧,剩下的活儿叫你爸干。”于是心花怒放,这才开始享受过年的快乐。爸爸给我们在洗衣服的大铁盆里洗澡的时候,奶奶和妈妈又开始擀饺子皮“捏”饺子了。
在有“春晚”这道大餐之前,除夕晚上最主要的娱乐活动就是“响炮”了,村子的上空弥漫着炒菜的香气和硝烟硫磺混杂的味道,让人心情亢奋。我们小孩最喜欢玩的是“摔炮”,跟“二踢脚”双响炮和鞭炮里面的黑火药不同,这种像纸包的水果糖一样的小炮仗,里面装的是货真价实的黄火药和碎石,不用点火,往高空一扔落下来就炸,给地面留下爆炸的蓝色痕迹,在夜里会发出耀眼的闪光,是真正的炸药,但因为便宜,一分钱能买好几个,男娃娃们几乎每人裤兜里都装得满满当当,专门往别人脚下摔炮,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年夜饭就是打牙祭,吃一年里最好的一顿饭,葱花炒鸡蛋、猪肉炒莲菜丝,肉类为主,过年不吃鱼——那时候北方河流也很多,但鱼虾不被认为是好菜——满村子只有我们家喜欢吃菌类,平菇、香菇、马蹄菌,妈妈熬的蘑菇汤香得很。
初一凌晨还在梦乡里,爸爸就在院子里放“二踢脚”了。奶奶总是抱怨说:“还不起来,咱家总是起不到人前头,看一会儿拜年的人都来了!”是的,就连爸爸也是村里最晚起来放炮的,人勤春早,勤劳的人家凌晨五点就起来放炮了。奶奶和妈妈早早起来,先煮一锅荷包蛋,每人吃两个——我家是养鸡专业户,鸡蛋不缺。昨晚包好的饺子就放在秸秆圆盘上,怕干皮用湿抹布盖着,其中一个饺子里有一枚一分钱的镍币——过去是包小铜钱吧。饺子下锅里奶奶又喊我们:“快起来吃钱了,看谁能吃到钱儿。”这还真是个精神动力,因为据说谁吃到那个包钱的饺子一年都会好运气,奶奶吃到长命百岁,我们吃到学习进步,但奶奶总是希望爸爸吃到,她念叨着说:“你爸吃到了对全家都好!”一家人围着灶台吃饺子,我总是疑心包钱的饺子在别人碗里,不停地去别人碗里夹,结果是自己碗里的吃不完,剩下几个被妈妈倒给爸爸,爸爸吃了一个脸上就浮现诡异的笑容——被他吃到钱了!我马上就扔下筷子不吃了,弟弟妹妹年纪小不在乎这个。奶奶紧着吩咐:“赶紧贴到灶王爷神像上去!”于是爸爸踩着灶台把那枚糊着饺子面的硬币贴到灶王爷右脚下面。而妈妈每年都要使用的诡计是,为了让我们兄妹三个多吃饺子,她总是把包着钱的饺子留在第二锅才下,我们瞪着眼睛把第一锅吃完,不见吃到钱,抬头看到妈妈和奶奶笑着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才明白今年又上当了!
其实,在人吃饺子之前,先要端着三小碗煮好的饺子敬献给各路神明和历代祖先的。院子里享受香火的最大的神是天地爷,有的人家会买一张印着玉皇大帝的神像,贴到一块如今A4复印纸大小的方砖上去,搁到窗台上就算神位,有的把神位安在院子当中酿醋的小瓮上。我见过不少人家并不买神像,而是用黄纸写两个大字“天地”来供奉,现在想,这朴素的自然信仰可能更准确些。大门后的壁龛里是土地爷的神位,贴着小春联:“土能生万物,地可发千祥。”简直就是科学真理了。牲口圈里供奉的是马王爷,春联上写“牛如南山猛虎,马似北海蛟龙。”就连大车的辕杆上也贴着小春联:“日行千里路,夜走八百程。”人住的屋子里当然也少不了贴些吉祥话,炕头贴着“身卧福地”“小心灯火”,后来电灯普及了也贴一张“安全用电”。有些人家的灶王爷神像两边的小春联是“油盐深似海,米面堆如山。”大门外前排邻居的后山墙上贴着“出门见喜”,不一而足。我能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有几年爸爸只写大春联,这些个小春联都是交给我练笔的。
初一早上吃完饺子,穿着新衣服成群结队去给本家的长辈们拜年,是孩子们要完成的传统礼仪,进东家出西家,滚雪球一样人越来越多,进门就趴地下磕头,嘴里“给爷爷奶奶拜年”叫成一片,然而很少有长辈会给一两毛钱,大多会给每个人口袋里塞些花生瓜子和糖块,能得到几块柿饼和几颗核桃就是富裕人家的了。大年初一半上午开始,村里的老爷爷们就把威风锣鼓搬到十字路口的井亭外敲打起来,因为是帝尧的故乡,而锣鼓曲牌是帝尧嫁女给帝舜时创作的,在尧王故乡的方圆各个村落都有个锣鼓班子,敲打的也是流传了四千多年的曲牌,名字很朴素:《西河滩》《吃凉粉》等一系列,讲述的是娥皇女英两位姑姑从汾河东岸的羊獬村嫁到汾河西岸的神里村的完整故事,是中华婚俗的源头。这些古老的曲牌很奇怪,平时弯腰驼背靠在阳窝里的墙根被戏称为“等死队”的一帮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一旦握住鼓槌举起铜锣和铙钹,立马就像神灵附体一样焕发出活力,摆开架势瞪圆双眼,活脱脱冲锋陷阵的将士。我二爷爷有哮喘病,天天佝偻着腰拖着脚走路,但每年的初一到初五他是领衔的鼓手,双手举槌望着天的那一刻,他就成为全村人心目中最威武的神,他们从不说敲锣鼓,而是说“敲威风”!更奇怪的是,大字不识的乡亲们,还有我们这些没上过音乐课的小娃娃,在十字路口看爷爷们敲威风锣鼓,每当高潮部分他们一起叉开双腿举头望天敲打的时候,热泪就会不由自主爬满所有老少的面庞,——我后来想,那不是因为艺术的感染力,而是被唤醒了血脉中某种神性的感召力。
初二就不能疯玩了,得跟上爸妈去姥姥家、姨姨家、姑姑家走亲戚。晋南过年,初一到初五是不劳作的,专注社会交往,每天晚上都会呼朋唤友来家里吃酒,觥筹交错、猜拳行令,不亦乐乎。我们从十五六岁上开始,也学着家大人互相请玩伴们来家里吃酒了,那是数千年来男性形成自己社会关系的基础方式。初五叫“破五”,晋南的风俗是不宜出门的,其实是为了整理身心,要把初一到初五家里积攒的垃圾都倒到巷子里的粪堆上去,勤劳的人家初六吃了“枣山”就有下地的了。但年还远没有过完,刚刚开始准备正月十五县里和各乡镇俗称“闹红火”的民间文艺汇演,早年的传统项目是耍狮子、舞龙灯、跑旱船、踩高跷,还有很恐怖的“挠杆”——就是表演阴曹地府刀劈脑袋、钎插两腮、开膛破肚的惩恶刑罚的真人表演,最可怕但看的人最多。各村的节目汇总到本公社(乡镇),要先在乡镇所在地的戏台广场上表演一遍,真个是万人空巷,连走不动路的老人病人也会被用小平板车拉去看热闹,人挤人人推人水泄不通。等到需要赶往县城的体育场汇演了,已经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没有出路了,这个时候就会从墙根树下蹿出十几个画着小花脸戏妆的汉子,各个手拿一根三眼铁铳,凶神恶煞地跑到最前面,点燃导火索,一个举火烧天式,铁铳冒出火光和浓烟,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人们纷纷躲避,让出一条道路来放表演队伍出去,有些人会一路尾随二三十里路直到县城。后来卡车普及了,各乡镇主要开始比拼彩车,表演队伍也多变成了在卡车车斗里敲锣打鼓,就连可怕的“挠杆”也只在卡车上表演了,年味儿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淡了。
正月十五闹过红火,正月十六孩子们就开学了,实际意义上的年就算过完了。然而仪式却远远没有结束,要等吃过正月二十的春卷,春节才正式落幕。正月二十“摊卷卷”甚至比年三十儿蒸年馍还要有仪式感,俗称“添仓”,它寄予着人们对新的一年喜事连连的美好期盼。春卷的外皮是煎饼,但摊出来的煎饼不能变脆,而是柔软近乎透明的面饼,前几张面饼不是敬神的,也不是给人吃的,要像叠手绢一样两次对折,放到几个盘子里,分别放到米面缸里,这就叫“添仓”。再切开一张面饼,也放到盘子里,端到院子里去,趁夜扔到屋檐兽脊上去,期待第二天早上会有喜鹊飞来吃——传说是给喜鹊过生日。春卷的馅儿也比饺子馅丰富很多,有豆芽,有海带,还有肉块和鸡蛋,用煎饼卷好了,吃的时候要在鏊子上抹上猪油再煎一次,煎成四棱见角的长方形,蘸着醋吃满颊生香。煎好的第一盘也不能人先吃,要分到几个空碗里漂到人和牲口吃水的各个水瓮里。传统上来讲,正月二十的夜里也是不能有黑暗的角落的,要把胡萝卜切成段,每段挖上个小坑,里面倒上菜籽油,放上一个棉花捻子点着,让娃娃们把这些个小小的胡萝卜油灯放到院子里每个角落:牲口圈的马槽里,大门背后的土地爷壁龛中,厕所的手纸孔中,粮仓的大瓮之间,做菜窖的旱井里,有些人家还大费周章地下到井里,把油灯放到踏脚的凹孔中。以往所有黑暗的角落都会被照亮,院子里仿佛透露着从另一个世界照射过来的光芒。有一次我揭开水缸的盖子,看着小瓷碗里的胡萝卜油灯慢慢地旋转,那小小的光芒照亮了另一个碗里的春卷,它们缓慢地互相围绕转动着,好像太阳和月亮在宇宙中运行。就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人生的美好和时空的无限。奶奶说,娃你看着胡萝卜灯,等它停下来不转了,灯捻子朝向哪里,哪里今年的庄稼就会收成好。
而今,那悠长的晋南年作为中国人的春节习俗之一已经从现实生活变为非遗项目,我对她的回忆不过是吉光片羽,无法复制她丰富的内涵和无限的美好。
李骏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