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副刊

柿子树

  老家的东侧崖地里有一棵柿子树,也不知是何人所栽,自打我记事起,它便已立在那里,枝干粗壮,树皮皲裂如同老人的手纹。
  记得每年中秋过后,柿子便红了。先是青里透黄,继而黄中泛红,最后竟红得发紫,在秋阳下亮得晃眼。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跟着父亲爬上树去,踩着那粗糙的枝干,一颗一颗地摘。父亲的手掌宽大,摘柿子时却极灵巧,轻轻一拧,柿子便离了枝,连蒂也不曾损伤。母亲在树下接应,将柿子排入筐中,动作轻缓,仿佛对待初生的婴孩。
  摘下的柿子要削皮。家里有两把特制的削皮刀,刀刃薄而锋利,在柿子上轻轻一转,黄澄澄的果肉便露了出来。削好的柿子排在竹匾上,摆在院子里曝晒。秋日的阳光不烈,却干燥,不过三五日,柿子便蔫了下去,表皮起了皱褶。这时便要用手捏扁,力道须得恰到好处,重了则破,轻了不成形。捏好的柿饼放入瓮中,瓮底铺一层干柿皮,如此层层叠叠,最后封口,置于阴凉处。待到霜降前后,揭瓮一看,柿饼上已生出一层白霜,甜香扑鼻。
  后来我离了家,在城里谋生,一年到头难得回去。偶尔想起那柿子树,也不过是饭后的闲谈,或是梦里的片段。最近这些日子因老屋南房漏雨,回去修缮,才有暇到地里一看。那柿子树竟还在,只是树干更显枯槁,枝丫稀疏,叶子黄瘦,显然是多年无人照料了。树下杂草丛生,间或有几个干瘪的柿子落在地上,已被虫蚁啃食过半。
  我站在树下,仰头望去,恍惚间又见父亲攀在枝头,母亲在树下张望,而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在树间蹿上跳下,笑声惊飞了歇在枝头的麻雀。那光景,竟已是40年前的事了。

范世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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