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
有人把短暂称作昙花
为绽放瞬间的美
它让水面朦胧,静谧,安详
美若画卷,容貌不可捉摸如洛神
等满天轻薄的云
淋湿燥热的心
有些冲动,无法言说
我坐在门口夹着烟
眼神逐渐呆滞
一点点风,一点点风吹草动
目光慢慢失神
像很多时候一样
心是被自己磨平的
立秋日
低着头树梢亲吻松软的泥土
一片树叶落下时是一地金黄
有人说,诗情来自晴空的白鹤,我却不然
在夜,它万籁无声的时刻中遐想
我见过的落叶,喜欢聚会,喜欢独处
编织出图案,柔软的地毯覆盖土地之上
那条落叶路是平整过的水泥路,
四年了
陪我看落日,陪我
发出震耳的鼾声。落叶抱着瘦小的我
安抚躁动不安的雨,我看见月明星稀
现在它成了回忆
小村灯火通明,立秋日
我想过很多种写法,都只是灵光一闪
未读完的小说
回想起,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风声告别树叶的瞬间
也在凛冽寒冷的冬天里
翻开未读完的小说
双手激动颤抖正襟危坐,
被错认成研究的学者
等章节连接断续的回忆
脑海里我想起
潮水的翻涌持续拍打在岸上
昏黄的灯光和明亮的月色
夹杂着轻薄的纸片,远去,却从未离开
在烈士陵园
我看望他们时 他们正躺在简陋的棺木里
摆成一排身体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紧握着血染的书信和礼物
我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听旁边同行的老人说
那些年他们啃食草根树叶跋山涉水
却不幸被一颗子弹掠走了生命
我听说他们是要从侵略者手中
保卫屹立了百年的长城
保卫四万万人生活了几代的家乡
也想让后辈子孙 不再低头
不再用膝盖跪那些豺狼
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我
用稚嫩的右手举过头顶
我知道 他们是为我而死
看望一位老师
老人双脚弯曲,耳边夹着花镜
挺着身子,放下手边的书本相迎
我接过瓷杯里温凉的茶水
一双眼,凝神望着窗外
年轻时他因病落下残疾
在床上盘腿坐着,笔耕不辍的他
以文字发散着生命的热度
看眼前这个目光中闪烁睿智与
哲学的老人,联想他艰难的一生
双手怎样被疾病缠得逐渐麻木
怎样一篇篇写下
农田,小路,风景与生活
我谈着诗歌,回答一个个问题
老人脑海像一本典籍,我则
为样样不精的“学艺”羞愧难当
日影偏西,短暂的交流探讨
在树影斑驳时意犹未尽
晚风
夜晚的风声里,我夹着书坐在路灯下
树叶和街角在空气中一样静谧
转头,熙攘的人群涌出楼门
不时放声,向周围的同学讲述
一颗转瞬间划过的流星,还没有人注意
那颗星也只路过,不会留恋
抬头望天的孤独少年手举相机
少年的相机里是一张黯淡的小尾巴
“银瓶乍破水浆迸”,散落的星空里
熙攘的街角处,风声吹着耳朵
那本故事,正慢悠悠地幻化成一篇童话
夹好树叶,我站起身向前走去
麻醉
传说,梦是最好的麻醉剂
应该是足够让一个人沉沦
有一天右腿不想干活了
不想跋山涉水,想着做一个老人
在没有尔虞我诈的世界
躺在柔软床上做黄粱梦
在深沉的夜晚,在星空下
一条麻木的左腿拖着疲惫的身体
月光从不吝啬温婉的凉风
狩猎者,守着半壶老酒
着虎皮的狩猎者
经过太阳持续炙烤,弯弓搭箭
被月亮,读出思念之声
在破旧草房里,摆上瓜果贡品
厚重老茧,磨穿了轻薄的纱衣
不管锋利的箭,何时射在何种猎物上
这蟾宫,都有悲欢离合
闲来阴晴 愁时圆缺
守着半壶老酒,能搭弓的双臂,失去力量
止不住的泪水,找到了释放的途径
不过,从晦朔到既望
他,还需等待一个半月
在咳嗽中静候春天
一晚上都在房间里咳嗽
星星们挂在夜空中闪烁,看着他
他直起身,打开手机看时间凌晨一点
被咳嗽惊扰了一夜清梦
白天,和三种药物打交道
用水杯吞咽小丸药
颗粒,在口中泛开一股微甜
还有白色的片剂
他也会放进口中:仰起头,灌下
晚上又是一夜咳嗽
身体蜷缩,他把双手轻轻拿开
脑袋随声音不停摇摆
因为干燥,天气无常
他反复咳嗽,苍白写在脸上
黄昏,笔在手腕处旋转
咳嗽随时间不定
他把一行字写得歪歪斜斜
冬天已接近尾声,他像一个老人
去喝吊命的药片
静候春暖花开,精神随之而来
清明
今天琴声呜咽
只有细雨蒙蒙清明
会祭拜,越来越苍老的脸
身体躺在楠木棺椁里
爷孙,被一块墓碑
隔断了天涯
松柏,会在乌鹊南飞时埋下月光
会在北风卷地时长青
优雅而轻巧风声
惊扰了安息的小路
只有清明,总会如期而至
像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在荒芜土坟上
点燃一捆捆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