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一个山冲里，那是一个单门独院。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屋后山高林密，常有野生动物如豺狼、黄鼠狼等出没。家里喂养了鸡鸭和猪，经常被这些野生动物吃掉。单门独户的人家必须养狗，才能有些防备。
　　有一年，亲戚家的狗下了一窝狗崽，我去抱养了一头小狗。那只小狗长得很方正，我为它取名“盒子”。到我家后，我给它搭了一个简单的小狗窝，每天给它食物。它很听我的话，对我很有感情，我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我上山砍柴，它为我带路；我上学读书，它送我很久，要它回家，它才会转头回去；我读书回家，它会到很远的地方来迎接我。
　　“盒子”不断长大，成了一条很壮实的大狗，看家护院很有一套。晚上轻微的动作，都会引起它的反应。遇到有其他动物侵入，它会狂吠不止，勇猛向前，驱赶入侵者。
　　后来，有一支工作队进驻我们村开展中心工作。这些人在我们村住了一个多月，天天吃萝卜白菜，吃腻了，想吃狗肉。看到“盒子”长得膘肥体壮，就打起了它的主意。他们多方施加压力，父亲经不住他们的施压，答应了把“盒子”给他们。
　　于是有一天，他们就开始杀狗了，他们抡起锄头狠狠地砸向“盒子”，“盒子”受伤后嗷嗷哀叫，接着又有人补了几锄头，打得“盒子”鲜血淋漓，倒地不起。看到“盒子”还没有死，他们把“盒子”放进箩筐里，盖上盖子，沉到水里浸泡。“盒子”在箩筐里动弹不得，直到被活活淹死。
　　看到“盒子”这么悲惨地死去，我的内心如刀割一样难受。我躲在角落里放声痛哭，往日和“盒子”在一起结下的情谊，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真的不能接受它就这么被人活活打死的现实。我发誓以后不再养狗了，也发誓从此不再吃狗肉。
　　看着那群人在嬉笑着吃“盒子”的肉，我的牙恨得痒痒的，多么恶心的场面啊！我认为他们打死一只活生生的生灵，就是作恶。虽然不是大恶，但是小恶，也是可恨的，也是可恶的！
　　最近看到几起新闻报道的事件，刷新了我对小恶的认知程度。小恶看似在一念之间，其实他的骨子里早已经坏透了。作恶对于有些人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作恶的时候，他是不会顾及别人对他的感情，也不会顾及任何的后果。
　　有个人走到路上遇到大雨，看到不远处有座房子，他赶快跑向那座房子。房子主人热情接待了他，让他避雨。后来主人有事出去，他坐在别人家里，等雨小了才走。走的时候，看到屋檐下有个晒了菜的盘子，他故意把那个菜盘子踢到雨中，致使那些晒干了的菜被雨淋湿。别人接纳你避雨，不设防地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本来就已经很大度，很有情义了。你还把别人的菜弄到雨里，其恶之心，不可猜度。
　　有位父亲推着婴儿在小区内玩耍，婴儿只有几个月大，坐在推车中，非常安静。婴儿的父亲因为到超市里买包纸巾，将婴儿车放在小区的路上。只有几分钟的时间，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婴儿嚎啕大哭，婴儿的嘴里竟被人塞了一把泥巴沙子。
　　所有的人看到这种情景，都直呼竟有这么缺德的人。一个婴儿好好地待在婴儿车内，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往他的嘴里塞泥沙呢？这可是有生命危险的啊！他想到了后果吗？如此恶毒之人，其所作所为，是何目的？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还有一个高速公路服务区的保安，专门趁天黑货车司机休息的时候，用木棍按压轮胎的气门芯放气。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给几个轮胎放了气。好在他的行为被人及时发现，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否则，拖着这么重货物的大货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不知道有多危险？
　　别人辛辛苦苦开车跑运输，多么不容易！为什么要搞破坏，要作恶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回答是搞着好玩。真是无聊至极！
　　人之初，很大部分是自私的，不一定都是善良的。善良是要靠后天的修养。人的修养和节操是慢慢形成的，或在读书中增长知识，提升自己的修为；或在文明的洗礼中，升华自己的思想；或在家风的熏陶中，锤炼自己的品格。
　　有的人从小就没有经过良好的传统教育，家风传承淡薄，良善道德缺失，又不接受文明的光芒照耀。内心阴暗，品质败坏，恣意妄为。常作小恶，以为天知地知人不知，不会犯法，不会遭天谴，长此以往，其害无穷。
　　古人云：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小恶之心，大恶之势。作小恶者，如嗜毒之人，久而成瘾，渐呈燎原之态，难以控制。
　　古代君子以小见大，从小事看一个人的人品。《世说新语》中记载了“管宁割席”的故事：华歆、管宁是一起求学读书的好朋友。有一天，华歆、管宁在园中锄菜，说来也巧了，菜地里头竟有一块前人埋藏的黄金，锄着锄着，黄金就被管宁的锄头翻腾出来了。管宁见了黄金，就把它当作了砖石土块对待，用锄头一拨就扔到一边了。华歆在后边锄，过了一刻也见了，拿起来看了看，舍不得扔掉。管宁从这一小事上看出华歆修为不够。于是拿了一把刀子，将两人同坐的席子从中间割开，说：“你呀，不配再做我的朋友啦！”
　　曾子说：“积德虽无人见，行善自有天知。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知，福已远离。”一直善良下去，只问初心，不问得失，你的好运，已经在你的身后悄然而至。你的善良里，藏着你未来的路。
　　希望人间少一些作恶之人，少一些悲怆，多一份善良，多一份和谐！
　　作者现任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办公室主任，长沙市法官文联主席，中国法官文联理事，业余文学爱好者，推崇朴实简约，希望文字能传达良知与善意。出版散文集《银月清辉轻轻诉》。微信公众号木子典。

李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