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盘堂

　　农历九月，序数三秋，不由得想起2000年到忻州市保德县林遮峪乡扶贫时那一片片、红彤彤的枣树林。金色季节，逸兴遄飞，平畴田野，一派瓜香果硕；梁峁沟壑，尽显绿瘦红肥；黄河之滨，诗意纷飞。
　　位于保德县西南、黄河东岸的林遮峪乡，距县城35公里处，总面积47.31平方千米，隔黄河相望，对面是陕西府谷县。林遮峪全乡下辖杜家峁、下川坪11个自然行政村，当地盛产红枣。当年我们省级机关扶贫工作队农行6名队员，在林遮峪乡蹲点扶贫一年。
　　踟蹰枣园，举目秋殇，红枣闺中待“嫁”，全乡2000余户，6000多口农民期盼公家收购，望眼欲穿。林遮峪属山西、陕西、内蒙三省通衢之地，一方红土之乡。纳高原之气而厚重，灈黄河之水而轻灵；揽日月之精而毓秀，采天地之灵而奇崛。物华天宝，哺世间奇珍，孕凡尘仙果。
　　从春到冬，我们扶贫一年见证了枣树开花、结果、成熟、采摘、销售全程。春天枣树发芽和开花较迟，貌似酣然入睡的人。春天使出浑身解数也唤不醒它，枝枝丫丫，像春天的骨头，把天空分割成艺术画卷，远比冬天瘦水残荷更有诗意。
　　慰问全乡村民，支持万亩枣林建设，制定扶贫帮户计划，筹资、援建黄河岸边“农行爱心中学”综合教学楼、修建通村公路等，《山西日报》《山西农民报》《忻州日报》给予宣传报道。由于成效突出，省农行扶贫小分队被省委扶贫办评为省级机关扶贫先进工作队。
　　长路迢迢，枣林莽莽。翠芊芊而覆萌百里，郁葱葱而碧帘千重。繁枝四合，若垂天之翼；丰茂蓊霭，似席地之蓬。一年四季，春来黄花簇集，蜂飞蝶舞；夏时冠盖如云，邀风伴月；秋天红果飘香，看山戏水；冬日枣枝赛铁，搏雪斗冰。
　　四月花开，九月果香。斐斐黄叶，离离朱实。绿鬓朱颜，满树流光。叶似娥眉蹙，实如杏木圆。其色夭夭，恰西子之出浴；其形硕硕，若贵妃兮醉酒。进入九月，红红的枣儿压弯了枝头，远远望去，像是满山的翠绿中，悬挂着无数只小灯笼，既喜庆，又诱惑。
　　铁杆刺穹，虬枝入云，流霞为之游翔；琼花含情，玉果怡香，百花因之失色。缀缀摇红，风入农家千山醉，挂珠坠玉，雨润红果百草折。
　　最喜枣乡九月天，村南村北打枣忙。青壮上树，妇孺提筐，杆挥黄叶落，臂动红果飞。叶如秋雨枣如雹，声如琵琶心似弦。黄叶与红枣齐飞，碧水与蓝天一色。洋洋乎，沙场秋点兵；浩浩乎，细柳营拜将。诗人爽咏，宾客把盏。叹乐天之辞穷，感司马之理曲。无限旖旎秋色，几度世外桃源。
　　转曲径，绕廊檐，进农家，入炕头。童山秃岭，叠柯流翠；寻常陌巷，一枝独秀。根扎瘠山薄土，花开群芳不妒。枝不牵名绕欲，叶不系利邀功。不耕不耘，自知稼穑之艰；无肥无雨，深明斫轮之苦。累累作舟雘之彩，粒粒呈骊珠色。
　　贵为百果之冠，香乃万花之首。个大皮薄，肉厚核小，糖多味甜，肉润如油。汁若丹桂之蜜，丝堪苏杭之锦。日食三枣，百岁不老。枣有健脾归胃之效，起益气安神之功。悦颜色，通九窍，舒筋络，和百药。宜熏宜晒宜醉，可蒸、可煮、可烤。全身皆宝，遍体生金。为迎宾待客之佳肴，乃致富发家之上品。
　　御贡油枣，进宫面圣领风骚；无核蜜栈，飘洋过海扬美名。啜英咀华，历千年不朽；滋精濡血，赐万众安康。
　　在时光的缝隙里，红枣静默地成熟，它们是岁月的宠儿，沉淀着太阳的甜蜜。每一颗红枣，都是一个故事。它们曾在春天绽放，在夏日里沐浴阳光，在秋风中摇曳，在冬日里静静等待。
　　红枣的皮肤是时间的画笔，描绘出一幅幅丰收的画卷，它们的内心，是温暖的火焰，燃烧着生命的激情。枣树“叶不争春、花不争艳、冠不争天、根不争地”“四不争”精神，更令人佩服。闲暇之余，静静坐在山野，观赏一片片枣树林：
　　三尺之地自成林，不劳辛苦不伤农。
　　一方黄土孕仙果，人间自是有奇珍。
　　红枣，大自然的馈赠，人间的美味，生活的喜悦，健康的守护。在驻地静下心来，品尝乡政府送来的一颗颗红枣，感受它的甜美，体验它的力量，让心灵得到滋养。
　　黄河岸边的红枣树，承载了当地多少代人的甜蜜记忆。我们当年扶贫已过去24年。可是一到秋季，那一片片、红彤彤的枣树林，还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依然是果实累累，甘甜绵长。

　　作者退休前供职于山西省农行，系金融作家协会、山西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