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夜读

献给人生路上有猫相伴的时光,《我是一只猫,足以慰风尘》节选——

大橘的来历

  •   《我是一只猫,足以慰风尘》张好好著 哈尔滨出版社
      大橘是一只男子汉猫,大大咧咧,随性而为,每日出来进去,在院角小黄猫的温柔乡里流连忘返;三宝见多识广,本是北京小土著,去过东莞和乌鲁木齐,来到武汉,高贵淡然,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五宝温柔敦厚,乖巧可爱,每日趴在我的臂弯里浅眠,时常疑惑“大橘哥哥何时归来”……我细心呵护着它们,也从它们身上汲取着快乐与温暖,并因此变得更加柔软、真诚、开阔、豁达、勇敢、独立,更加懂得:像猫儿一样活着,勇敢去爱,是多么好!
      大橘者,小男猫。
      是一个三回头,便结了的缘。
      说贾雨村当日落魄时,娇杏丫头三次回头。脂批言:无儿女情长,方有夫人之份。
      这话令人肃然。我们皆肃肃、心惶惶——为了尚未到来的切实的份。
      大橘幼小时候便悟性极好,知道三回头这个理,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得了我这个忠心耿耿奴。
      其实它是三不低头和三不回头。
      将将满月的一只小黄猫。它的母亲不知所终。它一人流窜到街边小商店好心的老奶奶这里,寻个夜里能睡觉的小缝隙。这小商店不过十平方米大,里面收容了十数只东西南北中到来的混不吝流浪猫儿。白天商店门口猫儿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夜里全都收拢进商店,大门紧锁,它们在里面安度波涛汹涌的黑夜。要知道,有多少流浪猫活在汹涌波涛命悬一线中呢。
      我那时日日去给它们送饭。在正午时候,单位里剩下的鱼骨汤渣,热水冲洗干净,认真捧去。新猫总是有,这一日,幼小如巴掌那么大的大橘出现了——是端然或者咣然——亮在了我的眼眶里——框住了它的小样子啊。
      众猫汹涌,挤挤挨挨在饭盆前,鸡飞马嘶。唯有它在他处端坐如旧钟表。我轻轻拍它肩膀,唤它也混迹到众猫中抢饭。它鄙视看我一眼,并鄙夷看众猫一飞眼,继续用后背对着我们一干欲望盛大的家伙。
      我肃然离去。一回头多看了它一眼。自此记住它。
      如此画面重复了三次。每次我到来它都是小肩膀端着,眼望大街,岿然不动。要知道,这可是一只小奶猫啊,手掌心那么大,气场却大如海豹。
      商店老奶奶给我说,不用管它,它每日这样不混迹猫群的。
      我们聊着它的时候,它冷不丁又给了我一个回头,但马上转头,不肯多给我一个眼角的余光。
      我心事重重过红绿灯回单位。每当我面临攫取的时候,心里就提前沉重下来。心一沉重,我就知道我的攫取念动了杀机。过了路口,又过一个路口,我立定住,五秒钟后返身。过一个路口,再过一个路口,我箭步到商店门口的草坪里一把抱住它,它那么小的肩膀和身子,那么小的爪子,那么小的嘴巴,那么清亮而小的双眼看着我,仿佛唇边有大智慧者的微笑。
      老奶奶目送我。她很是开心,又一只猫儿脱离了苦海。我抱着小黄猫过一个路口又一个路口,从此它和我相依为命,永生为伴。
      大橘初来时候我给它取名是小吉。小吉,小豆丁,小小的,总是睡在我的枕上,小脸埋在我的乌云头发里。我的手扬起在它的柔软身上,就这样我们一起睡着了。我本是愿小小的日子安全而吉祥,不要有任何波澜,是苟活之一种。但蹊跷的是小吉到来后不久一个不大也不小的波澜席卷了我的生活。我想起爱玲给胡兰成写的诀别信,是用小吉二字替代小劫,因爱玲不忍心把他们的爱情变故说成是劫难,故以吉字代。在波澜里的我想到两个成语:逢凶化吉、以毒攻毒。小吉出现得这样蹊跷,这样巧合,这样必定,它一定是来帮助我们渡过劫难的。
      果然的,那个波澜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我抱起小吉亲它,要为它改名字。从此它叫大橘。因为此时的它已经大如黄老虎。橘猫的威力我和三宝五宝金宝砰然见证了,它的腹部和臀部比脑袋和肩膀滚圆两三倍,抱在怀里就是一个大石头,卧在地上,是橘猫特有的趴伏样子——两只后腿撇开成为八字,屁股和尾巴扁扁地在正中,巨大如一只圆盘奶酪。奶牛猫三宝和五宝从来是微微侧卧的,比大橘清雅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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