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互联网,每人每月象征性出一点钱作为互助金汇入资金池,会员一旦生病遇难,便可申请获得一定数额救助,资金由全体会员分摊。近年来,网络互助曾因加入门槛低等便利性而一度备受追捧,如今却正在遭遇瓶颈。今年以来,已经有美团互助、水滴互助、轻松互助、百度灯火互助等多家医疗互助平台宣布关停。细究这些互助平台,一直以来,所谓的“互助”业务界限模糊,打着保险和公益的擦边球,却既非保险也非公益。
A 多巨头关停互助业务
5月14日24时,由小米集团旗下的金融平台天星金融提供的“小米互助计划”(小米互助)正式关停。仅经营了10个月,小米互助便选择了关停。小米方面表示,这是综合考量行业趋势和业务发展等因素,才不得不关停。
公开信息显示,小米互助是一项覆盖医疗、健康的互助类产品业务,于2020年6月中旬正式上线,其上线时宣称,0元准入、可提供50万元的互助金保障,覆盖92种大病,自由加入,自愿退出。
其实,关停互助业务的并不只是小米。去年以来,各大网络互助平台或因人数过少,或因业务调整,或因偏离主业和逆风险增加纷纷加速关停。
早在去年9月,百度旗下互助平台百度灯火互助宣布下线;今年1月31日,美团关闭了其互助业务;3月下旬,两个1000万用户级平台(水滴互助和轻松互助)突然宣布关闭,其中,3月24日,轻松互助宣布关停;仅仅间隔1天,3月26日晚,知名网络互助平台水滴互助突然发布关停公告,称将于3月31日18时正式终止互助计划;水滴互助宣布关停4天后,悟空保集团旗下互助平台悟空互助社也宣布将于4月30日关闭。
回顾互助平台的“成长史”,多年来,入局者不断。2011年,互助计划诞生,早在2015年,各类互助平台就不断涌现,借助互联网生态的崛起,网络互助野蛮生长,数量最高时多达300余家。2016年4月,水滴互助诞生,成为水滴公司的第一个产品。当时,这些平台既不需要保险经纪牌照也不需要保险牌照,而且购买门槛很低,以该平台首款产品“抗癌互助计划”为例,用户只要充值9元便可成为会员。在180天的观察期后,会员如果确诊癌症,就能提出申请,经过校验后获得相应资金用于治疗疾病。水滴互助上线第一天,点击量数几十万,4个月后,该平台会员突破100万。
2018年年底,以支付宝为代表的互联网巨头开始入局。2019年,随着滴滴、苏宁、360、美团、新浪、小米等众多互联网企业的相继入局,网络互助行业再度掀起热浪。尤其是美团,上线一年半到宣布关停,美团互助的用户人数曾多达1500万。
不完全统计数据显示,截止到去年8月,国内参与网络互助的人数超过3.5亿人,累计花费的互助金接近100亿,相当于每4个人就有1个为互助平台买过单,单人平均支出超过60元。
B 从“相互保”到“相互宝”
随着业务关停,相互宝、水滴互助和轻松互助这三大互联网互助头部平台,如今只剩相互宝踽踽独行。
2018年10月16日,国内首家成立的相互人寿保险组织——信美人寿与蚂蚁金服联手推出了相互保。彼时,相互保成为阿里系险企信美相互的一款互助保险产品。面世伊始,相互保便打出了“低门槛,高赔付”“0元加入,最高30万互助金”“1亿人彼此守护”等令人心动的口号。由于产品具备了现在相互宝的绝大多数特点,以看似宽松的加入条件、极具吸引力的理赔以及非常简便的操作方式,使得相互保一经推出就引爆全网,短短一个月内参与人数就突破2000万,上线半年后,相互保用户数就突破5000万,一年后用户数破亿。
但随后风云突变,由于涉嫌使用未经报备的条款费率、误导性宣传等,相互保被监管部门叫停,并处罚了产品开发方信美相互。同年11月27日,信美人寿撤出,“相互保”由此更名为“相互宝”,运作主体也转为支付宝。虽仅一字之差,名字所赋予的产品性质却千差万别,相互保实为保险,而相互宝却是一款互助计划。
随着互联网的加速发展,相互宝快速发展,至今已衍生出四大互助计划(大病互助计划、老年防癌计划、慢性病人群防癌互助计划、公共交通意外互助计划),巅峰时曾吸引过亿用户加入,其中,规模最大、最具国民参与度的还是大病互助计划。
虽然名为互助计划,但相互宝确实具有保险的影子,虽然相互宝更名后产品性质转变,但从模式上看,相互宝基本保持了原先的加入模式与各个环节、流程的设计,这也使得相互宝注定与保险纠缠不清。
多位保险业内人士表示,相互宝以及以其为代表的一众网络互助们本身的保障功能,在作用及用户需求上与保险业高度重合。事实上,在当今人们的保险意识普遍缺乏的环境下,很多用户其实分辨不出网络互助与保险的区别,甚至很多用户就是拿相互宝在替代保险。
C 风光褪去 行业问题暴露
在经历了最初的井喷式增长的同时,网络互助行业弊病也愈发明显。分摊费增高、患病拒赔、随意制定规则、虚假筹款……用户最初的热情和对平台的信任已逐渐消失,越来越多的人选择退出。如今,互助计划参与人数不断下降。商业价值消失带来的风险,则成为企业纷纷关停网络互助平台的重要原因。
业内人士分析,很多互助类项目风险大、收益低、缺乏稳定产业链支持,且极易造成纠纷,外加平台账目支出混乱以及骗保现象,与此同时,监管部门也并不认可这一模式。因此,这种网络互助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平台和用户双方存在信任裂隙,没有人能独善其身。在业内人士看来,此次小米互助的退场,或许会在业内起到分水岭的作用,之后互助平台的监管力度愈加严格,不合格的都有被彻底清退的风险。
事实上,互助平台一直都未获得过官方的认可。近年来,随着理赔案件的增加,各网络互助平台均摊金额持续上升,拒付负面信息也越来越多,互助计划参与人数呈下降趋势,多家平台已疲态渐显。
以相互宝为例,如今,平台分摊人数正在下降,从今年1月第一期的10100.76万人下降至3月第二期的9463.49万人。两个月内,相互宝分摊人数缩减了637万人左右。分摊人数下降、救助人数不断增加,意味着每个人的分摊金额也在增长。去年,平台人均分摊金额约94.2元,已经超过很多城市惠民保的销售价格。而2019年,相互保的人均分摊额约为30元。“相互宝刚上线时分摊金额低,每期只有几分钱,是因为存在90天等待期,在此期间患重疾无法获得赔付。更重要的是,早期加入相互宝的人群主要是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80、90后等年轻群体,这些年轻群体患病概率本身就比较低。但随着相互宝口碑不断传播,越来越多人加入,并为父母、子女加入相互宝,而老年人、幼儿恰恰是发病率最高的群体。随着等待期过去、加入人群多样化,相互宝成员正常的发病率才显现出来。”某保险行业资深从业者指出。
天风证券相关人士认为,参与分摊人数的增长趋势出现停滞后,人均分摊自然增长。由于互助计划前端审核宽松,无法选择其他保险的健康异常人群有较大概率加入相互宝,继而导致整体出险率增加、分摊金额上升,而分摊金额上升则导致更多健康人群选择退出计划,形成恶性循环。
D 后期或将纳入监管
种种问题的暴露,最终令监管部门侧目并频频发声。
2015年,原保监会为网络互助划定了四个“不能”,即“不能自称保险,不能承诺刚性给付,不能宣称由政府监管,不能非法沉淀资金池”。2018年9月,银保监会打击非法金融活动局指出,要把网络互助纳入监管,尽快研究准入标准,实现持牌经营和合法经营。2020年12月,银保监会发布《互联网保险业务监管办法》,明确要求持牌经营要求,禁止非保险机构开展互联网保险业务。
不过,目前尚未有针对网络互助准入门槛等的明确监管。
中金公司相关研究人士认为,当前监管环境下,银保监会或将把互助业务纳入监管,对于互联网平台而言,合规成本将提升。并且,互助业务对于部分互联网平台而言,收益风险比已经很低。一方面,部分互助平台用户规模较小,为平台获客和引流的作用有限,即便具有较大用户规模的平台,也面临用户整体规模下降的潜在压力;另一方面,平台还需承担分摊金额以及索赔率上升引发的舆论压力。
那么,如今,对于已经宣布退出的网络互助平台,这些“说停就停”的平台用户又当如何维护自身权益?按照各平台给出的解决方案,各平台普遍提出,对规定时间前确诊大病且提交救助申请的会员,提供一些必要的救助,不过,对于更多的救治力度,公告中并未给出详细说明。对于“账户余额如何处理”的问题,从水滴互助的情况来看,目前,已有部分用户收到退回的余额。
山西晚报记者 张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