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维集团的俱乐部在上下生活区的中段,就像裤腰带上的锁扣,坐东望西。俱乐部也是影院,过去也就是我小的时候,影院放的片子还算红火,少儿有益的,少儿不宜的,甭管放什么,影院门口早早就聚了一撮人。
逢此时,那些肩挑一担,担勾两柜的小商小贩们就像嗅觉灵敏的猎犬,在影院门口分列两行,摇着拨浪鼓在月晕中煤灯下招揽着生意,瓜子儿,花生,糖葫芦……人们闻声便聚过来,一毛钱的瓜子,两毛钱的花生,商贩便从柜中抽出量药的小秤,有板有眼地称起来,一手提绳,一手拉着做过手脚的秤砣,手如痉挛般不停地松着,唯恐超重,待杆子稍有抬头的迹象,便忙不迭按住,极其认真地说:多了。边说又边往秤里轻轻抓上一点,以此证明所言非虚,自己做的确实是赔本的买卖。
我最喜欢的是米球,圆滚滚的,看着可爱,花两毛钱买上四个,两个现吃,咬上一口又甜又软,剩下两个揣进口袋,看电影的时候再吃两口。女孩最爱的莫过于糖稀,抄着两根笤帚上崴下的细棍儿有节奏地翻转穿插,直到那金黄色的半固体变成乳白色,此时就算大功告成了。年纪大些的孩子喜欢恶作剧,买来用旧报纸做成的摔炮,天上墙上地上冷不防来一下,猛然炸响总能引起女孩尖叫。
检票时总有人试图逃票,在人群里顺势跟着挤过去,还有人从旁边的门缝里钻。不过,混总是要有风险的,不幸被逮到就会吃一脚,有的人顺着楼梯就滚下去了,爬起来也来不及掸掉身上的土,就继续往里钻。
那时多是港台枪战,一旦银幕上子弹横飞,群情就陷入了激动,有吹口哨的,也有吱呀乱叫的,还有连名带姓地喊:“某某某,你被打死了。”于是某某某便回敬道:“谁谁谁,你也被打死了。”一片起哄的声音。
影片放映时,会有来查票的,举个手电筒在黑暗中摇曳着,就像电视剧《聊斋》开头里,在瘆人的音乐里飘着的灯笼。
俱乐部的活动范围还包括厂里的演出及开大会,开大会我没参与过,那是大人的事情了,演出倒是参加了不少,有合唱还有舞蹈以及三句半,面对台下密密麻麻涌动的人头,那种感觉是相当心潮澎湃。
一转眼,俱乐部也显得垂垂老矣,电影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有,演出活动倒是始终没有停止过,观众的热情依然高涨,但是跟儿时记忆中的那种热情已然完全不同了。
于狐(临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