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30年代到40年代,这片山石纵横交错的土地叫阳曲第四区。张兴旺的家,就在河口镇大汶上村。当年,这片土地上活跃着一支抗日武装队伍,叫静阳支队,后来,这支队伍被改编为晋绥军区十八支队。
张兴旺从小就对日本侵略者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因为小小年纪他就得给日本人修炮楼、刮砖,一到冬天,还要给日本人扫除积雪,可以说受够了侵略者的污辱和欺压。转眼到了1945年8月,张兴旺记得很清楚,盘踞在寨上据点的日本鬼子突然悄悄地都逃走了。人们这时才知道,日本人投降了,我们胜利了。
那一年,张兴旺13岁。可胜利的喜悦还没有维持多久,他就听人们说,国民党又挑起了内战。这时的张兴旺看着愁苦的母亲,他决定要当兵去。张兴旺就在本村参加了十八支队。随着战争形势的急速变化,十八支队很快就被改编为西北野战军第7纵队,不到一年,又改编为西北野战军一兵团第七军21师63团,此时的张兴旺,经过几次战斗的洗礼,逐渐成熟起来,担任了三连的副班长。
张兴旺随着大部队转战千里,后来返回文水,在牛家峪消灭了国民党的71师。打完这一仗后,部队又在文水和汾阳交界处的一个村子的大庙上,突然遭遇了敌人,一场恶战随之打响。
张兴旺因为身材瘦小,连队首长只给他发了一颗手榴弹,但这并不影响张兴旺的战斗积极性。随着冲锋号响起,张兴旺勇敢地向前冲锋着,蹚过了冰凉的文峪河,在一个水渠内,发现两个正在逃窜的敌人,张兴旺一边奋力追赶一边大喊:“缴枪不杀,优待俘虏!”看着把手榴弹高高举过头顶的张兴旺,前面的敌人害怕了,便把枪扔在一边,跪在地上求饶。
张兴旺因此受到团部的嘉奖,荣获了甲等功。这是他平生获得的第一个荣誉,也是他在革命队伍里逐渐成熟的见证。同时,连队把张兴旺缴获的那支枪嘉奖给了他。这对只有16岁的张兴旺,无疑是巨大的鼓舞。此时,著名的三大战役正在进行当中。张兴旺所在的第7军,在彭绍辉军长的带领下,参加了解放晋中的战役。晋中战役的开始,意味着解放太原的战斗也随之展开。此时的张兴旺率领全班战士,依旧冲锋在前,在一次战斗中,抓获了六七个俘虏,并被团部通报表扬,又一次荣立了三等功。
太原解放后,根据中央军委和党中央的部署,人民解放军开始进军大西北。张兴旺也马不停蹄地紧跟部队,奔赴新的战场。他们从风陵渡和禹门口渡过了黄河,到了潼关,在傅家镇集结。休整了几天,参加了扶眉战役。之后,在进军西北的路上,经常会遭遇国民党小股部队和土匪的侵扰,身边的战友们常常走着走着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醒来。可以说,走了一路打了一路。
新中国成立的1949年,快18岁的张兴旺和战友们不会想到,一场立国之战,已经悄悄开始了。
1950年的秋天,中国人民解放军第7军奉命开赴东北,移师辽宁锦西,张兴旺所在的21师被整编为中央战防炮第31师,张兴旺所在的63团一部,被整编为第403团3连,装备57战防炮和76.2野炮。
从大西北一下子来到了东北,长枪换成了大炮,大家心里五味杂陈,每个人都清楚,来到锦西,是一次脱胎换骨的全新改变,但革命的意志不能变。
1951年2月中旬,东北大地依旧天寒地冻。战防炮第31师从锦西和锦州出发,分别经长甸河口、安东、九连城入朝参战。张兴旺跟随着大部队进入朝鲜时,天正下着大雪,举目所见,白茫茫一片。此时,第四次战役已经快要结束了。中朝军事代表团和美国人的谈判也陷入僵局。对中朝两国人民来说,亟须一场战争的胜利来为谈判桌上增加谈判的砝码。此刻,美国“联合国军”迎来了一个名叫李奇微的人,发明了一种磁性战术,像苍耳子一样粘在志愿军的身上,并且死死盯住了一个叫铁原的地方。当“志司”明白了李奇微的战术后,大吃一惊,于是给杨得志的第一兵团下了死命令,哪怕打得只剩下一个人,也要确保铁原的安全,因为这里是志愿军的后勤大本营。面对气势汹汹的敌人,中国人民志愿军63军所属师团,开始积极应战,并且以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打出了一场令“联合国军”胆寒的“铁原阻击战”,牢牢钳制住了敌人,保护了我志愿军大部队的战略性转移。张兴旺所属炮兵部队,根据“志司”命令,配属于63军。他和战友们,亲身体验了这场阻击战的惨烈。
“铁原阻击战”的惨烈,让彭德怀司令员也洒下了热泪,他亲临63军阵地,对着全体指战员说:“祖国感谢你们!”面对牺牲的战友,面对被美国人的飞机大炮打红了的山头阵地,张兴旺和战友们虽然焦急可也无可奈何。他们是炮兵,不是步兵,他们在等待最佳时机的到来,给狂妄的敌人以毁灭性的痛击。战斗间隙,听说来了个会写文章的人,只见这个人文质彬彬,也不惧轰轰隆隆的炮火,就在阵地上和战士们交谈着。张兴旺当时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后来才从团长的嘴里知道,这个人叫巴金,是个大作家。当时,来志愿军阵地上慰问的文工团和访问团很多,大家从他们的表演中知道祖国人民记挂着他们,想念着他们,却不知道一篇根据他们的事迹写的小说,就要在这个戴眼镜的作家笔下诞生了。更想不到12年后,电影《英雄儿女》风靡了全中国,就是根据巴金的小说《英雄儿女》拍摄的,这篇小说,是巴金根据张兴旺他们和65军在朝鲜的真实战斗事迹写的。
后来,战防炮第31师403团3连,又配属于64军、65军,参加了著名的开城防御战,当时,张兴旺已是炮长。经过炮手、一炮长的锻炼,张兴旺已经成为一名技术全面、勇敢沉着的优秀炮长。在开城的一次战斗中,部队刚进入阵地,还没有构筑好防御工事,敌人的飞机就来轰炸了。张兴旺马上下令全班战士紧急躲避,他们刚刚走了几步,敌人的炸弹就落在了刚才站立的阵地上,把一门大炮也炸飞了。还有一次更悬,他正在开炮,敌人的迫击炮弹落在他身边爆炸,并引爆了旁边的一颗手榴弹,炸伤了身边的战友,张兴旺再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在朝鲜的每一天,都令人激动,令人震撼,会传来好消息,也会目睹战友们牺牲的场面。张兴旺每天都面临着生死考验,但他仍和战友们顽强地战斗着。1953年,在开城西海岸莲洞里村,张兴旺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
之后,张兴旺和战友们又在战役后期的九华里、开城东北一线的阻击防御作战中,大胆以侧射、斜射火力组成交叉火力网,狠狠打击了“联合国军”,打出了中国人民志愿军战防炮兵的军威。1953年7月29日,张兴旺和战友们胜利回国。
尧阳
(此栏目内容节选自三晋出版社新书《战火中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