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成,明开国名将、永平侯,朱元璋三皇子朱棡的岳父。明洪武四年(1371年),谢成受皇命为晋王朱棡就藩太原前修建王府和城阙。此时的晋王朱棡年方13岁。
朱元璋在开国之际,就推出“藩屏帝室”之举,其终极意图是将过去的“总兵守边”转变为“塞王守边。”在洪武三年(1370年)四月,分封了九王控制北中国的千里边境,晋王朱棡是九大塞王之一。
谢成看到已有300年之久的太原城(北宋潘美所建),经金元战乱,城垣残缺不全,城中十室九空。因城西邻汾河,便有了向北、南、东三面扩展规划。一时间太原城是最热闹的建筑工地。上万名民夫修路填坑,每隔两三里掘一口井,在隆冬严寒滴水成冰的日子,从井里取水泼成冰道,运送巨大石木;成群的骡马运送黄土和黑炭,烧制墙砖;精巧工匠依据手艺分了木作、砖瓦作、石作、扎材作、土作、油漆作、彩画作等七大作。涉及到王府的建筑规模,正殿、月台、廊房、宫门、稷坛和宗庙的规制都做了详尽的要求。谢成主持了六年浩大工程,除王府落成外,太原城市规模也得以扩展。
洪武十一年(1378年),晋王府真正的主人朱棡,年方20岁,在应天府受父皇之命就藩。他拜别其母马皇后,诸皇子为其践行。父皇恐朱棡两地饮食风味的差异,派厨师徐兴祖随其远行。
朱棡无心欣赏偌大王府,常端详父皇所赐有“惟精惟一”字样的玉佩。他知道瓦剌正在窥视着这片土地,太原应放置在北中国大格局中,自己心思应放在政治成熟和权力主宰上。他点检王境时,常听到瓦剌军牧马燕晋之地,他把秣兵厉马、筑城练兵当为头等大事。
王府后宅,一只咕咕地叫的信鸽蜷缩在朱棡的掌心里。他从鸽翅下取出个小布袋,打开一锦帛观瞧,内容:“圣上听晋府属员禀报,大怒陛下凶悍异常,打骂属下,严刑折磨,甚有奔马裂人酷刑。事酌有当,蛰伏而为,以答众人之心,切切。”
朱棡获悉朝堂变幻之事,皆赖内线的“信鸽传书”。朱棡常怀久远之虑,自感秉公励精、整伤积弊、成效可睹。于是,他想起典膳所里的徐兴祖,这是父皇安插的“耳目”,密告是以伪淆真,不胜愤惋。他破除了情面,以嫌贱口味之不合的由头,命人责打了徐兴祖。
果然,父皇有御札到,内容是:“膳夫徐兴祖,侍奉吾二十三年,未曾让其折辱委屈。”朱棡一想,能让徐兴祖暴露,这场周折也值得,他速拟奏折:……儿臣惟效父皇圣明虚怀,有容之度,崇厚待人,训示谨记……瓦剌军屡踏吾境,弥望晋北沃壤,募兵屯田,兵强马壮,可抗北来之兵。
随后,他以重金和婉词安抚了徐兴祖。
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正月,朱元璋遂诏晋王朱棡、燕王朱棣率师北征。此次北征,朱棡招降元丞相咬住、太尉乃儿不花,不仅体验了王者荣耀,也在众皇子中荣光无限。
洪武二十四年(1391)八月的一日,太子朱标赴陕巡视后,邀朱棡一同抵达南京。朱元璋勃然大怒,言说朱棡“藏兵五台山,冶制兵器,反形已具”,严加责骂,削去爵位,贬为庶民。太子朱标查明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汝等所为,父皇又怎么知晓的呢?乃燕王朱棣告发。”朱棣的诬蔑让朱棡踩了“政治红线”,朱棡内心万分苍凉,不明不白地卷入漩涡中。
无独有偶,同年,在西安就藩的秦王朱樉因不理政事、强抢民女、鱼肉百姓、宠妾灭妻,召还京师,令皇太子巡视关陕。
朱标注重手足情深,他知勤政的父皇很苛刻、嗜杀,能摧残一切事物,朝臣都噤若寒蝉。一想两弟同时招祸,朱标夜夜哭泣,实不忍心,便向父皇跪下百般为两弟求情。于是朱元璋为两子恢复爵位。
这番轩然大波后,朱棡倍感宫廷里的政治是“无情物”,自己虽生于皇家也是逃脱不了。实际上,高贵的身份也就定下了高危的基调。
次年四月二十五日,一只信鸽飞进了王府。朱棡打开锦帛一看,立刻觉得晴天霹雳,顷刻他晕倒在地。这个锦帛上书四个字:“太子薨逝。”
此时在北平的朱棣,也收到应天府传来的讯息。他面对重大突发的政治事件,在静观其变中觉得或有机会,“皇位宝座”对他极大诱惑丝毫没有减退。帝国的“软肋”朱棣最是清楚的,他愿掀起纷争的漩涡。一个叫“蓝玉”的人就成为了他的目标。蓝玉是朱标太子妃的舅舅,大将军、凉国公,追随常遇春、徐达、汤和,屡立战功,平定北元、云、贵、川以及甘肃等地,性情桀骜不驯,是太子团队的核心人物。
之后,朱棣入朝奏事时,向朱元璋禀报:“在朝诸公,有人纵恣不法,如不处置,将来恐成尾大不掉之势。”矛头直指蓝玉。朱元璋派锦衣卫蒋瓛察查蓝玉,后禀:“蓝玉功高,惯战将领常在府中饮酒,不甘于太子傅之位,虎将粗暴,不善为容,骄纵有之,污言秽语直冲皇帝。嫡长孙朱允熥外戚,恭请圣上多加提防。”朱元璋的疑心指数就大大提高了。
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二月初十,朝廷被“蓝玉案”的狂飙所席卷。朱元璋不分青红皂白,凡与蓝玉有书信往来的公、侯、伯、都督、指挥皆被牵连。
进入三月,在晋王府的朱棡连连接到谕旨,内容有:“凤翔侯张龙、永平侯谢成(朱棡岳父)送回京师。”
朱棡深深地懂得父皇是极度的血腥,大多都是剥皮、凌迟、诛杀三族。更令朱棡诧异的一道谕旨:“令世子还国,以练风霜。若不取世子归,直贬汝云南。”父皇最后通牒是冰冷、无情的,让朱棡痛苦万分,顿感“可怜生在帝王家”,就连岳父、世子都不得保全。
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二月,朱元璋想起永平侯谢成有个侄儿在晋王护卫任指挥,出于斩草除根,命令晋王让他自尽。
在这中国历史上是公认的残忍的大案中,有一位公爵、十三位侯爵、两位伯爵和一万五千多人被杀。
此后,朱棡终日郁郁不欢、身心俱疲,染上了风寒,他常梦见贤惠的母后、仁慈的大哥,还有被父皇所逼,自缢身亡的岳父谢成……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这个被人称为“千岁”的晋王,年仅四十岁去世。
煌煌的晋王府总在一部浩瀚的王朝宫廷史里担任配角,有着浓重的悲哀和深厚的故事。
卢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