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

　　壹
　　大寒将尽，流水中
　　已有隐约的火苗，太阳开始折返
　　卑微的事物，又长高了
　　一寸
　　春天已在侧身
　　院中的月季，枝条把一只鸟弹了出去
　　大雪中出走的人
　　把夜晚缩减了一米
　　虚构的事物
　　渐渐有了秩序，提灯之人
　　有了新的梦想
　　曙色新鲜
　　时光从容。在晨风中奔跑的孩子
　　像霞光展翅

　　贰
　　风吹雨斜
　　大地的胎盘中，渐渐
　　有了流水的声音
　　骨血开始发育
　　春的气息
　　让枯去的草木得以复苏
　　池塘睁大了眼睛
　　茂盛的事物漫无边际
　　苔藓葳蕤
　　飞鸟心潮如涌
　　让蝴蝶的归期
　　不再遥远
　　春色翩跹
　　在天空下伸展开翅膀
　　返回大地的灵魂
　　已得到音乐与诗神的
　　启蒙

　　叁
　　三月的第一天
　　我需要用一首诗说明一个细节
　　两只燕子从春雷中突然降临
　　在一棵枣树的树冠上
　　重复着同样的口令
　　这白云般的自由使枯枝回暖
　　让冬天的阴影渐渐失去重量
　　仿佛我的怀旧情结
　　是乡愁的一个伏笔
　　令燕子的叫声重新为故乡松绑
　　这并不意味着对一个季节建立了新的秩序
　　身临其境的白玉兰
　　仅次于我的安静
　　无论开得多么热烈
　　在修辞的重力下
　　它们都会懂得沉默
　　并不轻率赞美春天的身段
　　或者，用另一种叙述
　　闪耀于一些词语繁杂的内部

　　肆
　　春天有汹涌之势
　　比如群峰，比如河流
　　比如雀鸟们抬高的白云
　　春天也有足够的仁慈
　　一座村庄在时光中变硬
　　让乡愁越来越深
　　当万物对光芒心怀敬意
　　当一粒种子正好接住一滴雨水
　　或者一声鸟鸣
　　这些美学之外的写意
　　让一颗抒情的心
　　在辽阔的苍茫中找到了灵感

　　伍
　　春风借着一朵桃花的
　　红唇在叙事
　　万物生长
　　没有提防
　　燕子从南方回来
　　还是老样子
　　疫情像往事
　　恍惚、可疑，没有结局
　　一朵桃花
　　突然从树枝上逃离
　　小村里又出嫁了
　　一位女博士
　　春已深
　　灯火放宽了尺度
　　青蛙跳进水塘
　　抱住了正在发育的桃子

□王志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