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子夜

租房的日子

  因女儿要备战高考,跟妻子商定到学校附近租房子住。
  学校的东边,是未开发的平房区,学校的西边则已经矗立起两栋高层住宅楼。时是早春,好多平房的居民已经停了火灶,而高层的住宅楼要到三月底才停止供暖。几经打探,终于找到一家房东愿意出租。坐电梯直达九层,北边是房东自己住,南边则是出租房。房子简单装修过,四壁白亮,厨房安了灶台,卫生间安了洁具,挺合适的。接下来商量价钱。我们说只租三个月,6月7日,开始高考即搬离。房东说,没有按三个月出租的,最少也得按半年租期,就四千吧。“啊!……”妻子吃了一惊,四千块相当于别的地方同样房子全年的租金。妻子托中间人再说和说和,房东退了一步,答应把三间卧室和客厅的窗帘安上,并且申明:“再不能少了!”我劝妻子:“咱挺合适的,孩子步行五分钟就到校了,贵就贵点吧。”“只能如此了。”妻子不再言语。
  第二天,我们就开始搬家。三间卧室,一间是女儿的书房兼卧室,摆放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单人床,外加一盏台灯。一间是我们的卧室,摆放一张双人床,两把椅子,另一间卧室当杂物间。衣服、碗筷等其它家什统统装进整理柜和大纸箱。有的衣服怕皱,另外花了不到一百元买了一套能拆装的简易衣帽柜。房东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主动把餐桌外加十把圆凳子送过来,摆到餐厅,既当餐桌又当沙发待客用。卫生间的浴霸未来得及安装,也仅摆放了两只脸盆。女儿洗澡只能等到星期天回自己家办置。这样一摆放,原先空落落的房间便有了家的味道。我们的第一顿饭是在晚间吃的。等女儿晚上十点放学时,妻子已经炒好菜,摆了满满一桌,有酱梅肉、清炒丝瓜、牛肉炖土豆、凉拌豆芽,还有煮花生。“这么丰盛呀!”女儿边说边夹一块酱梅肉进嘴里。“可不是吗,庆祝咱们‘乔迁之禧’”。”那咱们抿两盅?“我望着乐呵呵的妻子,鼓动道。“那当然,你陪我。”我打开单坛汾酒,先给妻子斟满一杯。“第一杯,祝孩子高考马到成功,金榜题名。”妻子上午忙搬腾,下午忙收拾,刚才又忙厨房,脸上已泛起红晕。女儿端起饮料,跟她一碰:“谢谢老妈,辛苦了!”一句话竟然把妻感动得泪光闪闪,一仰脖子,七钱酒全倒进了肚子里。
  因为是短期租住,大件家用电器都没有搬。没有冰箱,每顿饭只能恰恰好,做多了剩下,唯恐发馊,扔又舍不得,最后还是妻子“消灭”,弄得她怨言颇多:“又让我吃,快胖得不成样了!”没有电视,妻子休闲时间靠上网打发,再也不和我争夺电视遥控的“使用权”了。我也乐得逍遥,有时陪她上网,有时躺在床上看书,更多还是两人聊天,或是上街购物。一次,妻子一惊一乍地叫道:“你没发现我们最近有什么变化吗?”我一愣,摇摇头。“你傻呀,是你跟我说话的时间多了,咱俩在一起的时间也多了……”我一琢磨,可不是吗?租房以来,家务事少了,电视基本不看,省下不少时间陪妻子。以前整天在外忙忙碌碌,不是早回不了家就是早回到家也由于精神疲倦,有意无意间忽视了与妻子的交流沟通,变得愈发自私和独断,有时不免引发她内心的不满。如今,是租房帮我们找回曾经属于我们的共同时光,让每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都充满阳光。
  站在朝东的阳台向外望,孩子上学的校园尽收眼底,充满阳光和快乐。高大的泡桐树开着紫色的花朵,散发出淡淡的幽香,白色的墙壁上,书写着醒目的励志标语;露天的乒乓球案子前是孩子们矫健的身姿;绿茵茵的草坪上散落着捧着书的孩子们……能在这样一所蓬勃向上的校园里求学,真是女儿的福气。
  北方的春季,干燥多风,沙尘扑面。许多孩子骑车子上学都感到十分吃力,不得已干脆推上车子顶着沙尘前行。
  这一年遭遇寒潮,清明的前两天突然气温骤降,下起了雨夹雪。晚上,雨雪混合结成厚厚的冰碴,校门外等候的家长排成了长龙。住得近了,我撑一把雨伞,小跑几步就能把女儿接回家,女儿不用受苦,我也免遭冷冻。天气晴好的时候,我也会去校门口等女儿,边走边听她眉飞色舞地介绍校园里的事情,感觉我们父女就像是一对兄妹。她讲的我都悉数听来,有时报以微微一笑,有时默不作声。很久以来,我对女儿过于严格,一度还与她发生“冷战”。现在终于有了时间也有了足够的耐心,去和她做知心朋友,去为她的人生把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虽然不能帮她辅导功课,但可以陪着她,直到酣然入睡。知道她哪一门功课有些吃力,便会请家教重点辅导。更主要的是,每天都做好可口的饭菜,督促她按时就餐,时不时地改善一下伙食,让她吃得有滋有味,去弥补身体上的消耗。女儿从不挑食,偶尔还会奉承我几句手艺如何如何得好。我守护在她的旁边,看她狼吞虎咽的模样,看她油光发亮的结实肌肤,内心就会涌起一种知足幸福的暖意。
  租房的日子使我明白:原来生活可以简单而不铺张,原来亲人也需要彼此倾诉,不能相互忽视,只有用真爱温暖对方,才能多收获一份平凡的感动!

□雷国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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