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度50年，拍摄176天，每天睡三四个小时，瘦了近30斤

　　“草木会发芽孩子会长大岁月的列车不为谁停下……平凡的我们撑起屋檐之下一方烟火不管人世间多少沧桑变化……”
　　2022年荧幕春节档，一部《人世间》彻底火了。如主题曲所唱，正是这样一部跨越50年、长度达58集的电视剧，以它的“平凡”搅动世间烟火，勾起无数普通人的泪腺，成就了一部真正的平民史诗。
　　从50后到00后跨代追剧，《人世间》成功破圈。而该剧在央视和江苏卫视播出期间，“人世间”几乎就没下过热搜榜。而此时，它背后有一个名字又一次被频繁提起，那就是这部剧的总制片人、导演、江苏广电总台艺术总监李路，那个创下《人民的名义》收视破8神迹的导演。
　　近日，李路接受了媒体采访，而这距离山西晚报记者上一次因探班《老大的幸福》采访李导已经过去了整整12年。
　　【关于剧本】
　　梁晓声和我是一样的人　《人世间》是我想拍的伟大作品
　　1966年出生、从事导演工作近30年的李路，而今早已是佳作等身。仅从2010年《老大的幸福》说起，这些年接连拍出的《山楂树之恋》《人民的名义》《巡回检察组》……就足以为他在中国电视剧界留出一席之位。他早已无需急着证明什么，所以从四年前，他就隐隐期待一部“伟大的”作品，直到遇见了小说《人世间》。
　　“作为导演，总想现在的作品跟之前的有所突破，四年前腾讯找到我的时候问我想拍什么样的，我开玩笑说‘伟大的’，就这三个字。后来影业的责编推荐说，梁晓声刚出版了一部小说叫《人世间》可以先阅读一下，我们看过之后，觉得就是寻找很多年的、想要做的题材，我觉得梁晓声的小说是有伟大性的，后来获得‘茅盾文学奖’之后，获得了文学界的认同，证实了我们的看法是对的。”
　　回忆第一次见作者梁晓声，李路用了一个词“一拍即合”。虽然是东北老乡，但此前他们并不熟悉，“我们第一次见面谈了一下午，他很坦诚，觉得他是作家里面少有的热血青年，有家国情怀、有担当、有悲天悯人的气质，花这么多笔墨描摹五十年变化的作品越来越少了。”
　　“梁老师来了之后，说了他写小说的出发点，我说了拍这个电视剧的初衷，我们一拍即合，是一样的人！所以梁老师欣然接受由我来拍这部戏，并且用铅笔写了个授权。”
　　而后，李路请到了《中国式离婚》的编剧王海鸰执笔《人世间》，“第一次拿到王海鸰老师的前十几集剧本，我从晚上开始看看到天亮，多次流泪，甚至有一场戏哭到欲罢不能，我就给王老师写了一个长篇微信，对剧本大加赞赏，说得简直语无伦次。据说，后来王海鸰老师创作累了，一旦跟我发生意见不一致，就拿出来读一读，鼓励她继续写下去。”就这样，经过三年多的孵化，《人世间》终于跟观众见面。
　　【关于演员】
　　不是流量戏选角合适最重要　一切都是注定的该来的人都会来
　　《人世间》的成功，被评论最多的无疑是演员选用的成功。
　　导演李路将剧中主要演员誉为“四梁八柱”。“四梁”指雷佳音、殷桃、宋佳、辛柏青；丁勇岱、萨日娜、成泰燊、黄小蕾、隋俊波、宋春丽、王阳、于震、张凯丽、马少骅、冯雷等构成故事不同支流的一众实力派演员，则被看做是“八柱”。“四梁八柱”同场飙戏，不知赚取了多少观众的眼泪，无数次也让人由衷感慨：“真是好演员！”
　　说到如何选角，李导揭秘道：“选角这些年，主要标尺就是合适，因为我们也不是一个流量戏。当然演员众多，大的演员合适，小的演员也要合适，都合适就非常难得。这次的演员都是在这个年龄段非常优秀的。”
　　作为圈子里出了名的亲力亲为型导演，李路对于选演员没少费心思。“演员都是一个一个敲定的，小宋佳我就是提前一年去到上海，跟她约。雷佳音是找他的上戏班主任，然后腾讯影业、新丽等都去找他聊。这四大主演我都不熟，结果通过这一次合作，大家都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当时拍摄了一个月，小宋佳和辛柏青都还没有进组，然后我说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不要着急，最终都来了。”
　　至于为什么要选这些演员，李导思路清晰“我和搭档们在选周秉昆的饰演者时，心中想的角色就是雷佳音，他从形象到气质，人畜无害，既朴实又有人性的闪光，很符合人物。小宋佳本人有演周蓉的潜质，我和她公司都这么认为。殷桃嘛，我们这个组有很多大满贯视后，塑造人物比较强，殷桃是个很认真的演员，剧本上密密麻麻的创作手记，她想演郑娟，也是想在自己所塑造的角色里多一个形象，她是一个重庆人，演一个东北女孩，这个突破还是挺大的，完成度还是很好的。辛柏青演绎周秉义这个角色，我也是打十分的。”
　　而对于如何请到这部剧隐身幕后的大牌——旁白陈道明时，李导也回答得干脆：“陈道明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声音比较有特质，干净、有韵味，能够跳出时代的印记，第三方视角的，而且由于是朋友，请起来不难。”
　　很多人都知道，有时候1+1未必＞2，影视史上也有不少一群大牌组合演砸一部作品的例证，而这考验的就是导演的功力了，能让他们的能量加在一起不冲撞还能叠加，这也是《人世间》成功的另一重要意义。
　　【关于拍摄】
　　不同于之前作品靠强情节取胜　开拍前一个月迪士尼买走播映权
　　在李路的创作年谱上，《人世间》无疑是很特殊的一部，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像《人民的名义》《巡回检察组》都有强情节，有特定历史时期，有公检法的情节去吸引观众，而《人世间》是非常平实的叙事，把它拍好需要靠大量的细节，每一句台词每一帧画面的优美来锁住观众。”
　　而就在开拍前的一个月，迪士尼买走了《人世间》非中国地区的播映权，这不得不说是建立在对原著和“李路导演作品”极度信任基础上的举动，而这无疑也给后来的拍摄带来了新压力。李路一收到消息“现场我就跟大家讲了，每一句台词、每一个镜头、画面要有国际视野了，国外怎么看，我们这五十年的变迁。迪士尼买一定有其深远的意义的，最起码要从国际视野、国际表述角度更好地把握拍摄这一关。”
　　《人世间》拍了176天，李路已经记不清遇到了多少困难，“困难遇到得太多了，这个戏不太像《人民的名义》这种写一年的事情，它跨度时间很长，我之前也没有拍过跨度很长时间的戏，五十年，从1969年到2016年，这么长时间的跨度，同样一间房，要有很多套家具、陈设，人物要有很多套妆容，上世纪60年代的妆容一直到本世纪的妆容，所以这个功课从技术角度来讲，需要花大量时间设计、谋划。演员也是非常多，一百多名有名有姓的演员。”
　　“我们的拍摄是在长春的农博园和会展中心，几万平方米，还原了光字片，然后服装道具也是一万多平方米的棚装，非常大。我们光灯光线就用了七万五千米，光黑土就拉了几十卡车，灯光也是几十卡车，黑土都是借的，借了再还回去，黑土是非常珍贵的。”
　　作为一部成功的现实主义作品，《人世间》以它的“真”征服了观众，而这正是源于导演对细节的严格把控。“剧里面很多，比如墙皮做了脱落感风霜感，报纸也要把它做成烟熏过，那个周桐子接油的，没有经历过的是不懂的。包括买了很多插曲，非常贵，但都是时代的印记。”
　　在剧组，李路永远是最忙碌的那个。这个血管里淌着黑土地血液的导演直言不讳：“我很遭罪，我这种导演是事必躬亲的，早上最早去、最晚收工，群众演员、空镜我也管，我是啥都拍的，包括B组拍戏，我看完之后觉得能过他们才能继续。拍摄完，还要再围读剧本，围读之后不可以就要重写。”他倒吸了一口气，接着说：“这部戏拍摄六七个月，时间太长了，每天三四个小时的睡眠，身体严重透支，瘦了快30斤。”
　　原来，这才是《人世间》成功的真相！
　　【关于总结】
　　《人世间》不算超出预期　拍出爆款有秘笈但不能说
　　3月1日，《人世间》在央视完成了首轮的大结局。在这个时刻总结，似乎再合适不过。记者也忍不住在最后问了他几个关心的问题。
　　记者：李导，观众对《人世间》的反映符合您心中的预期吗？
　　李路：相符的，没有超过我的预期。我们做每部剧都会有一个前景预估的，会不会爆？能不能真正的破圈？会形成一种文化事件吗？这都是我们的必答题。我很高兴，这次看到90后、00后真正的喜欢，看他们的父辈、祖父辈是怎么样生活。只要拍得够诚恳、够好看，他们都会喜欢的。
　　记者：这些年您的主旋律创作叫好又叫座，有什么秘笈？
　　李路：有，但是不能说。我觉得第一是平时的观察和积累，对时代有紧密的思考，观众能接受一定是因为这个剧生逢其时，如果不能和观众产生共振，就不会爆。但题材无好坏，每一个题材都可能勾起观众的神经。简单地说是做观察家，复杂地说是做思想家。
　　记者：这个时刻，怎么评价《人世间》对您的意义？
　　李路：我的作品一直希望是温暖的、传递正能量的，我希望二三十年后回望依然如此。《人世间》这部戏是娓娓道来，它可见导演功底。之前更多的，是把我的总导演兼制片人的事情做好，但是这部剧要通过我导演的全盘把控、认真考虑，把这部剧的风格韵味稳稳地展现出来。可能，这部戏也是对我的一次考试。

山西晚报记者　范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