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宋秋雁著
作家出版社
该书讲述了一对在世事与灵魂的剧烈动荡中的草根亲兄弟的挣扎与渴望,串连起当代青春偶像的苦涩、忧伤的情迷历程。在这个匪夷所思、错综迷离、处处断崖绝境的故事里,真情与背叛、炽爱与虚荣交织在一起,但真诚与痛苦的种子,终究还要在冷漠的冻土里慢慢生根发芽,殊途能否同归?真情是否相守?这个屡遇绝境又反转跌宕的故事,终将温暖你的心。全书从情节的发展到人物的刻画,处处充满惊喜,突破了以往的都市情感套路,多处反转让读者措手不及。
何景平又被哥哥嘲讽,今天他用了“情种”这个难听的词,何景平朝哥哥翻了脸。
晚饭他决定罢工,自己也不想吃饭,便借口有事,抓起衣服出了门。
外面下着淅沥的雨,苏州的阴雨天总这样缠绵,水汽蒙蒙,路灯也是模糊的。
何景平没有带伞,衣服很快被淋湿了,只好钻进地铁;要去何处,他并不知道。
何景平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到杨鸥了,地铁成了他一个人的旅行。两个月前的一个黄昏,杨鸥来家里找他,说有位老板请她录歌。她说这是何景平带她去西园寺求签求来的福,签上说杨鸥今年必有好运,好运果然来了。
分别时暮色已至,何景平把杨鸥送到楼外的香樟树下。杨鸥伸臂环住何景平,说,亲爱的,再给我唱一遍《探清水河》吧。
何景平立刻唱给杨鸥听,是在她耳边唱的。这首北京小曲《探清水河》,是何景平和杨鸥恋爱的桥梁。这次唱,何景平有点悲伤,因为杨鸥和他说,录歌是封闭式管理,需要三个月时间。
一个个广告牌在车窗外飞速地掠过,何景平回忆最后见到杨鸥的情景内心苦涩。他戴上耳机听自己唱的《探清水河》,又听张云雷唱的《探清水河》。站在车厢里抓着吊环,他听了一路的《探清水河》。
何景平是苏州人,不知为什么喜欢这首北京小曲。也许因为歌词叙述了一段悲伤的爱情,抑或曲调屡经修改,融进了江南小调的底蕴。最初学唱的时候张云雷还没有出道,后来张云雷把这首小曲唱红了。
上大学时,学校组织元旦晚会,美术系出三个节目。舍友们起哄,说何景平会唱北京小曲。文娱委员让他代表美术系登台演出,被他生硬地推掉了。他不喜欢站在聚光灯下被众人注目的感受;倘若是哥哥何战平,肯定不会拒绝,何战平曾经考过模特,没有考上罢了。
元旦晚会那天,舍友大罗硬是把何景平拉到学校大礼堂,让他有缘遇到了杨鸥。
杨鸥代表音乐系独唱了一首邓丽君的《采槟榔》。她穿着一条黑色长裙,黑裙裹着浑圆的肩膀;她的歌声又甜美又多情,把帅哥何景平的心搅乱了。
从那天起,何景平开始暗恋杨鸥。他爱慕这位来自云南农村的音乐系女生。杨鸥美得动人,像从爱情小说和电影里走出来的女孩。为了杨鸥,何景平不顾一切地报名参加了学校的音乐沙龙,开始登台演唱《探清水河》;当然也唱一些别的歌,比如朴树的《送别》。
这首有味道的北京小曲,让何景平唱成了学校的网红人物。他走上台拿起麦克风,台下就响起欢呼声。
何景平看到了杨鸥。她举着一根冰糖葫芦随着他的歌声摇晃着身体,把何景平摇醉了,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他唱得更起劲了。
舍友大罗说,何景平不管不顾地登台演唱,目的就是朝河里放钓饵,专钓杨鸥美人鱼。这美人鱼最终被何景平钓到了。何景平和杨鸥恋爱后就再也没有登过台,《探清水河》他只唱给杨鸥听。
回忆像美酒让人沉醉,酒醒后依然苦涩;二人连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何景平感觉杨鸥渐行渐远。下了地铁,雨已经停了。夜变得清明透澈。何景平不再跑,缓步朝前走;穿越马路,等待红灯,走了几百米,不知不觉来到杨鸥录歌的那栋大厦。
大厦几十层高,气势不凡地矗立在夜色中。不知杨鸥在哪个房间。何景平抬头仰望灯光迷蒙的窗户,好像能感受到杨鸥的气息。最近回忆特别多,一个细节,都能给他带来伤感或慰藉。
大学那会儿,何景平和杨鸥在一个碗里夹菜,他总是把杨鸥喜欢吃的鱼挑去刺夹到她碗里,鲜嫩厚实的鱼肉都属于杨鸥。倘若他一个人吃饭,就泡一碗面;若是两人,必定两个荤菜。
校外那条街上有琳琅满目的商铺,二人晚饭后几乎每天都要去逛一圈。杨鸥眼馋地拿起一只毛茸茸的小熊,说,哇!这只小熊好可爱哦。何景平要把小熊买下来,她又说,我喜欢把它摆在这儿,我俩每天来看它。有时候看到一顶漂亮的帽子,杨鸥会戴在头上在镜子前反复欣赏,看过价钱后又吐吐舌头,把帽子放回原处。
何景平深知囊中羞涩的滋味,每回逛街,嘴里都如黄连一样苦。
价格昂贵的帽子和憨态可掬的小熊最终还是被他买回来,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杨鸥。
大学校园的爱情干净纯粹,何景平和杨鸥的爱情一尘不染。两个人都是穷孩子,杨鸥来自云南农村,何景平是本地人。
何家原来并不穷,何景平的父亲是苏州第一批做生意的人。第一批生意人几乎都赚了大钱,但他父亲却不走运,后来索性把生意做到北美。在北美颠簸了数年,最终的结果是夫妻离异。这些往事是不愿回忆的,那会儿何景平刚满三岁,依稀记得父亲的模样,也记得父亲抱起他亲他的情景。父亲临走时给母亲留下一笔钱和一栋三居室的旧房子,每间屋都小得可怜。房子在一栋旧楼上,每家阳台上都堆满杂物,空调外机毫无规则地悬挂着,远远看去,就像旧楼打了很多补丁。倘若今天,那房子能值二百万,而母亲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最后将三居室卖掉,换成两居室,厨房三平方米,卫生间只有一平方米。
贫穷不是初萌爱情的障碍,初恋的双方不涉及金钱。
何景平从大三起就承担起对爱人的责任。他节衣缩食,把省下的钱悄悄塞进杨鸥书包。晚上去做家教,周末打零工,还到处画广告,深夜画临摹是坚持了许多年的。运气好的时候,临摹一幅油画能卖三百元,但常常卖不出这个价。
有个周末,何景平给一家电影院画广告,在木架上站了整整两天,回到家累得一头栽进沙发里,像休克的病人。
何战平进门后看到这情景,说,嗬,又刷上油漆了?杨鸥又缺钱了吗?他凑近何景平,又说,这就是你的爱情吗?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爱情是,杰克把露丝托到了水面上,他自己沉下去了。人都挂了,要这屁爱情有用吗?
何景平不想与哥哥争个是非曲直,由他去说。哥哥说这时代像他这种痴情男子已经绝迹了,没想到何家还留下一个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