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2023山西新年戏曲晚会》

　　2022年夏天，白燕升团队在太原成功举办了两场戏曲演唱会，一场以全国戏曲名家为主，一场以山西省内戏曲名家为主，都取得了巨大成功。除了剧场内的火爆，线上直播超三千万人次的收看率更令人惊叹。
　　演出中，演唱者的艺术实力叠加着主持人的明星效应，特别是白燕升在每个节目演唱之前的耐心解说，令人耳目一新，在南北声腔的观赏宽度上，又增加了文化与历史解读的厚度，使观众异常愉悦地在中国戏曲百花园中徜徉往返，不觉有欣赏的阻碍和隔阂。某种程度上，这打破了一些观众特别是青年观众观赏传统戏曲的心理阻力，也使笔者内心深处突然冒出这样一个称号——中国第一戏曲导游！对，白燕升，他不愧是当代中国的第一戏曲导游！丰富的学养、沉稳的气质、端庄的风度、与观众真诚沟通的气场与技巧，以及对戏曲的挚爱，使他成为了当代中国不可多得的“第一戏曲导游”——或者说，是“第一戏曲文化导游”。
　　在那两场戏曲演唱会取得成功之后，白燕升又接下了山西2023新年戏曲晚会的任务。新年晚会年年有，今年却是不寻常。谁也没有想到，在年终岁尾，晚会筹备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席卷过来。白燕升和他的团队次第倒下，但令人感动的是，他们在“阳”过几天之后，便迅速地投入到了晚会微电影的外景拍摄中，冒着严寒在户外工作、用餐。冰天雪地，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尚未摆脱疾病纠缠的人——而且，白燕升已年逾五十，毕竟不年轻了。每天，笔者从白燕升的朋友圈中看到他们工作的情景，心里都扎着疼，默默地写下了一首小诗，记录当时的心情：
　　我们“阳”了，可以躺在床上，在温暖的家里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你们“阳”了，却还要跑到山上（藏山），在寒风中完成你们心中的理想；你们的精神，会把2023照亮，你们的努力，会像这南北的声腔一样，浸润在每一个戏迷的胸膛！
　　诗还粗糙，未来得及打磨，但也许能从小小的侧面，记载下白燕升团队在特殊时期的一段拼搏。笔者想说，这个团队，不是一般的团队，而是一个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奉献、特别有专业精神的团队——看看他们组织活动的严丝合缝，看看他们微信公众号的效率、文采、缜密、全面——在这个媒介手段现代化的时代，这个团队，把中国戏曲文化特别是表演艺术的精髓，向全国观众普及传播。他们，是真正为弘扬优秀传统文化而奋斗的人！
　　说回2023新年戏曲晚会，这台晚会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首先，它是特殊时期戏曲状况的真实记录。9个剧种，20余位全国一流的表演艺术家，在2022年12月26日齐聚太原山西大剧院，参加这个跨年盛会，会聚的是群英，平添的是悲壮，几乎所有在台上表演的艺术家，或拖着病体，或阳过不久尚未完全恢复，著名京剧演员王佩瑜、著名上党梆子演员张爱珍因为发高烧遗憾缺席；台下导演团队和摄制人员，亦几乎都是病后初愈或者尚在病中的状态。也就是说，几乎所有的台前幕后人员，都是在“少气无力”身体疲弱的情况下演唱和工作。但是，疾病能够侵袭甚至击倒他们的身体，却摧不垮戏曲人的意志。晚会成功如期举办，留下了一份弥足珍贵的记忆。
　　其次，它是山西四大梆子与省外剧种的同台竞技、省内外戏曲演员近距离的艺术交流。无论是南方的丝竹弦管，还是北方的大吕黄钟，不仅精彩如一地完成了各自的演出，而且亮点纷呈、各具丰采。蒲剧新秀赵振饰演《忠义千秋》中的关公，一柄青龙偃月刀翻飞于舞台上，一捧壮烈绝美的英雄身段舞动于这艺术殿堂之中，仿佛要驱散生活中的不快与毒霾。这段至神至圣的戏曲经典片段令人动容与感佩，千古英雄的刚烈，必由这几百年历史的蒲州梆子才能传承与传递。无独有偶，河北梆子名家张秋玲表演的《穆桂英挂帅》，亦在梆子声中绽放出古典的铿锵玫瑰之美。山西省晋剧院的两位著名须生演员孙昌与孙红丽，前者把藏山赵氏孤儿的传奇再度演绎，沉郁顿挫，衰派苍凉；后者把创造了不朽辉煌的晋商诉说，娓娓道来，辽远大气。四位晋剧青年演员郝文龙、王晋文、王海明和董雪飞，承继着武忠老师的《徐策跑城》，让人感受到青年一辈的不俗实力。宝岛台湾京剧老生名家李宝春连线演唱时中气十足，哪像72岁老人？南京市越剧团李晓旭的《乌衣巷》，表演细腻传真，与北方剧种相比，江南水乡委婉多姿的剧种特色愈发明显。湖北著名黄梅戏演员杨俊是山西戏曲舞台的常客，她的丰采在这次的《女驸马》中又一次展现。晋剧名家谢涛与评剧名家冯玉萍，亦为观众留下了什么是“气场”的答案。两位都是多次荣获“梅花奖”的大角儿，她们在偌大的舞台上，展示了强大的综合能力。《于成龙》一袭素袍，《谢瑶环》声腔高亢，即使是片段，也让我们看到了戏曲名角的不一般。上党梆子名家陈素琴与河北梆子名家王英会，仿佛是站在太行山上比赛嘹亮一样，嗓子都十分了得。陈素琴的《太行娘亲》带来了剧团所有演员配合演出，场面宏大；王英会的《人民英雄纪念碑》虽一人演唱，亦不显空旷。古人云：“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观赏了这台晚会，对以上8个字体会更深了。以上几部分，是本晚会的导演团队精心设置的五个篇章，分别为《忠义千秋家国梦》、《听戏观景话三晋》、《梨园记忆问传承》、《北风南韵唱中华》、《风雨征程现初心》，配之以开场和尾声的两首原创戏歌，中间穿插有三个微电影，构成了蔚为大观的晚会整体气象。两首戏歌，开场唱山西的发展变化，结尾讴歌祖国与人民。开场为省内演员组合，有陈素琴、张彩平、武凌云、孔向东、单娜、毕宏伟。尾声则由京剧名家、黄金搭档于魁智和李胜素联袂献艺，以壮美的《中华》盛景，将晚会托向高潮。说实话，戏曲晚会并不好搞，南腔北调，众口难调，风格与节奏各异，语言与内容不同，但总导演白燕升以及他的团队，硬是把贯穿着各种文化元素的剧种，用自己独特的创意串联了起来，为观众奉献了一台精致的文化盛宴。
　　最后，晚会的成功，亦是山西传媒学院白燕升戏曲研究传播中心与山西省晋剧院同心协力、全力配合的结果。白燕升的主持早已是我国艺坛的品牌，他的文化底蕴也早就被时间所证明。山西省晋剧院则是实力雄厚的山西戏曲龙头单位。这一次，两个品牌单位珠联璧合的强强合作，让我们看到了我省戏曲事业的前景，也让笔者联想到许多事情：省晋剧院，行当齐全，队伍齐整，人员众多，名家荟萃，资源丰富，但现代化的宣传与推广手段欠缺，需要像白燕升这样的文化名人给予关注、挖掘和包装。特别是在大型的剧目创作与论证方面，需要白燕升背后的全国资源给予支持。白燕升团队，极擅长电视领域的宣传推广，在运用现代多媒体手段方面，也走在全国的前列。但是，这样一个团队，在关注传播的同时，也需要坚实的创作实践，需要适时推出属于自己的原创剧目、戏歌和小型节目。也就是说，长期的“晚会思维”是不是也有必要进行一定的深化改革呢？一个团队的成长，需要像《梨园记忆》这样大规模的回顾，这样的传承弥足珍贵，令人感动。但同时也需要进行理论的总结、课题的研究和创作的开拓。笔者想，当白燕升团队能够在不久的将来推出自己的原创剧目时，当他开始推广介绍属于他（当然也属于他所在的山西）的原创作品时，该是多么令人激动的景象？也许有人会反驳：术业有专攻，你非要让一个主持人做那么多的事情吗？笔者想说：白燕升不仅仅是一个主持人，他更是一个文化学者，相信他完全有能力在继续推介戏曲艺术的同时，以更大的精力关注山西的戏曲创作、戏曲文物、戏曲鉴赏等等。创造和保持一个文化品牌并不容易，我盼望白燕升团队的品牌深耕于三晋大地，不断推出令人惊喜的作品，以更新更美的面貌，高扬于华夏九州！

　　□王辉（作者系山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一级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