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子夜

让自己活得丰富而宁静

  中学时代,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同学,名叫晴晴,我们都是走读生,每天一起上学、回家。不过,我们两个人的性格却截然相反,她大大咧咧,开朗活泼,爱说爱笑,而我则细腻敏感,腼腆安静。那时,面对升学的压力,我总是心事重重,尤其考试不断,而成绩却起起伏伏,对未来时常充满了担忧。
  我和晴晴并排骑着单车行驶在落满粉白色海棠花瓣的街道上,她见我满脸愁云,郁郁不乐,也不多说,便唱歌一样唱起:“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她高声唱着还向我潇洒地打了个向前的手势冲向了前方。我仰头看着远处绚丽的晚霞,莞尔一笑。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晴晴很喜欢这两句话,我不开心或者她不开心的时候都要高声唱起。渐渐地,我也会跟着她唱,随着自己的心意自由地赋予那些字婉转的音调。这才发现,当我高声唱出这两句话时,心情竟然像早晨的空气一样带着朝露的清新和清风的明畅。
  从那时起,我便深深地喜欢上了那两句话,我一字一字虔诚地写在每一本书的扉页上,以便我翻开书就能与它们相遇。它们陪伴我度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十字路口,后来我知道那些忧愁和苦恼比起人生长河里真正的苦闷,不过是年少时的“为赋新词强说愁”。然而,我得承认,在成长的道路上,它们就像一缕光,一场春风,一阵细雨,真真切切地给过我底气和温暖。
  直到大学时代,我才知道一直深深喜欢的句子出自明代洪应明的《菜根谭》。在一个寂寥的图书市场,那样的相遇,有些偶然也是必然吧。
  我虽然考上了大学,可因专业选择的失误,我的心境并不好,看到别人热情洋溢地投入到学习和各种活动中,我则如局外人一样落落寡欢,徘徊在热闹的校园中,孤寂而迷茫,如一只飞虫误入了一个华丽的房间,张皇失措间跌跌撞撞,找不到一个微小的出口。
  有一回,假期无聊,我就跟着同学去了南城的图书市场,同学挑选学习资料,我没有目标,随意翻着。一转身,一个无人问津的书摊,一本书背面朝上,一行字句闯入眼帘,惊喜、惊讶、激动……一时间融和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这一行字句正是那段拼搏的日子里常常念叨的“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自从进入大学后,我早已把曾经那份求知的心丢了。三步并做两步,我就到了那个书摊,迅疾拿起那本书,正面写着“菜根谭”。我甚至没有翻开书看一眼,便不假思索的以最快的速度付了款,生怕会错过,或者失去它。我把它放在包里,一路上紧紧护卫着,生怕有什么闪失。
  回到宿舍后,我欢喜紧张的心情才稍稍平复。坐在桌前,我郑重地打开,慢慢地读着。“花开花谢春不管,拂意事休对人言;水暖水寒鱼自知,会心处还期独赏。”“千载奇逢,无如好书良友;一生清福,只在碗茗炉烟。”“孤云出岫,去留一无所系;朗镜悬空,静躁两不相干。”“遍阅人情,始识疏狂之足贵;备尝世味,方知淡泊之为真。”“热闹中着一冷眼,便省许多苦心思;冷落处存一热心,便得许多真趣味。”越读越觉得有趣味。也是从那时开始,我知道了自己适合什么,心中喜欢什么,开始走进了学校的图书馆,为自己找到了方向和目标。在图书馆三楼安静的书桌边,我背诗词,读散文,读小说。每一天,都充实而快乐。
  后来,真正要扛起生活,面对纷纭的人生诸多问题时,对深深喜欢的那两句“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感悟。
  简练的字句一如多年以前那样陪着我看阳光明媚、月光温柔,也陪我坚强地面对人生的苦恼和黯淡时刻。这大概就是所说的从容和淡定吧,道理不高深,而在实际生活中并不容易做到,惟有不断地学习和丰富自己,让心灵强大,灵魂宁静,才能活得轻松惬意,淡然不惊。
  这是一辈子要学习的修养和风度。

□耿艳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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