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往事

逐渐远去的吃大饭

  •   一看这个标题,你可能会以为吃大饭和吃大餐是一个意思,都是呼朋唤友、山呼海啸、推杯换盏地放开肚皮猛吃一餐美食。
      抱歉,您猜错了。我们这里的吃大饭是一种传统的以家族为基础的聚餐方式,充满了浓郁的地方风情。
      一般情况下,我们这里能够享受吃大饭的机会,主要是办喜事和丧事期间。
      先说喜事。举行结婚典礼前,我们这里要提前两天开始进行准备工作。即第一天下午开始搭做饭和吃饭的棚子,盘做饭用的形状像鸟巢的巢火。第二天厨师开始做饭,主要准备结婚典礼那天要吃的肉丸子、黄焖鸡、瓤白菜、江米丸、米粉肉等蒸菜,备好豆腐丝、大鲤鱼、过油肉、大炒肉、小酥肉等食材半成品,便于当天晚饭和结婚典礼当日使用。因为这些工作需要大量的人手,当家们基本都得搭手帮忙,五服之内的本家们就开始一边帮忙一边在一起吃饭,俗称吃大饭。
      经济条件好的人家,一般从搭棚那天的晚饭开始,一直吃到结婚典礼当天的午饭结束,共吃六顿饭。经济条件差些的人家,则从结婚典礼前一天晚餐开始吃到次日午餐结束,共吃三顿饭。
      这吃大饭虽然属于家族成员的“福利待遇”,但是基本没有吃闲饭的人。男人们有外出采购相关物品的,有到邻里上下借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搭棚的杆子要借、篷布要借、绳子要借,都得有人专门去操办。年岁大些的男人们则组成结婚典礼的“领导班子”,总管、副总管、账房主管等班子成员,对整场事情进行规划协调。女人们则有的在灶房择葱、切姜、剥蒜、洗菜、洗碗、洗盘,有的在婚房打扫卫生、擦玻璃、剪盘合,七手八脚拾掇新房。最高兴清闲自在的是孩子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跑进来又扑出去的闹腾,等着开饭时刻的到来。
      一般情况下,搭棚那天的晚餐是开锅拉面,上四个凉菜,臊子由生葱、芫荽、豆腐丝、香油、胡椒面等做成,味道那个香啊!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第二天的早餐一般情况下是小米焖饭,菜是山药丝丝。午餐是一锅肉菜,一锅素菜,主食为馒头或者大米。晚餐可就丰盛了,大部分人家的晚餐都是四冷六热十个菜,主食为馒头和拉面。条件差些的人家,晚餐上七个凉菜。尤其让男人们高兴的是晚餐有了酒水,他们坐在一起一边“一心敬你、哥俩好啊、三阳开泰、事事如意、五福齐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仙过海、九天揽月、十全十美”地猜拳,一边尽情享受着美食和美酒,那个热闹劲儿,能胜过春节的年夜饭。第三天,也就是举行结婚典礼的当天,早餐一般都是油条,个别缺白面的人家,则选择吃煮油糕或者是枣糕,外加四个凉菜和粉条豆腐汤。午餐达到了吃大饭的高潮,所有的蒸菜扣碗、热炒冷拼、白酒饮料悉数亮相,大家吃得满头大汗、满面红光、满嘴油光,吃大饭才开始落幕。
      相对于办喜事的吃大饭,办理丧事吃大饭就简单了一些。吃饭的时间次数基本不变,但是工作任务却多了许多。本家吃大饭的男人们有分工有合作,有的分头去亲戚家报孝,通知亲戚来吊唁逝者,有的上山去挖掘埋葬逝者的坟墓,有的在家准备做饭、吃饭用的桌椅板凳、杯盘碗筷,还有抬棺材用的木头绳索等等用品。女人们除了帮厨,还要发挥特长,准备花圈、孝衫、孝棒等等用品。到了出殡的前一天下午,有的女人还要陪前来吊唁着咿咿呀呀地哭泣,这大饭还真是吃得费力。本家有行动不便的老人或者病人,无法亲自到现场吃大饭,主家要安排专人端着挑盘去送,拉面送两大碗,油条送七八股,正日子那天的午饭,要送一碗过油肉,一碗粉条豆腐丝,两个大馒头以示尊敬。
      本家吃大饭的“安客”要素质较高者担任,开饭前要先把人数、辈分搞清楚,哪一桌上席位置谁坐,陪席位置谁坐,下首位置谁坐,得提前烂熟于心,才能安排客人入席。
      吃大饭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事互相帮助,显示家族团结友爱的一种形式与呈现。
      如今这种习俗正在逐渐远去,吃大饭的人数、规模逐渐缩小。吃大饭的习俗正在逐渐消失,变成了一种刻骨铭心的乡村记忆。

    陋岩(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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