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下了一场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肆意洒脱，洋洋洒洒，眨眼间就下了厚厚的一层。人们欢呼雀跃，纷纷走进雪地，尽情享受雪世界的欢乐时光。不少家长和孩子们一道堆雪人，打雪仗，那欢乐的笑声在雪地里荡漾。望着人们堆雪人的情景，我不由得想起40多年前，爷爷曾经给我讲的抗日战争期间，一个鬼子小队长在我们这里堆活“雪人”的往事。
　　1937年“七七事变”之后，抗日战争全面爆发。1938年春，日军进犯山西省平陆县，阴历二月初七占领上张村，次日占领平陆县城（老县城）。此后，日军在主要路口修建炮楼建立据点，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天，鬼子小队长带领十几个鬼子从中条山中的一个炮楼出来，到黑窑山一带抢粮。当地有一个姓杨的恶棍，这个人平时好吃懒做横行乡里，乡亲们长期受他欺负，敢怒不敢言。这个姓杨的那天带着几个人拿着涂抹着灶火灰，绑着红布条的木头手枪，在乡亲们面前晃来晃去，一边吓唬他们，一边向他们索要面粉、蔬菜，并在村里捉鸡、抢羊。恰巧被鬼子小队长带领的人撞见。当时中条山一带活动着抗日游击队。鬼子小队长以为他们是在为游击队筹粮，就把他们几个连同抢来的东西一起带回了据点。警备队陈队长所住的村子和姓杨的是邻村，十分了解这几个人，就向鬼子小队长解释说，这些人是当地的几个刁民，不是游击队，他们抢的东西是自己用的。鬼子小队长这才放下心来，虽然不再追问，但还是命令把这几个人关押在据点里当差夫用。
　　当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下午雪停了，白茫茫的雪景十分壮观。鬼子们纷纷走出炮楼欣赏雪景。鬼子小队长有个爱好——堆雪人。他堆雪人时，其他人只能鼓掌加油不能帮忙，他要独自体验这份快乐。起初他也像人们所说的那样铲起积雪堆雪人，他堆了一会儿就站在那里休息。这时，他突然看见姓杨的和他一同被抓来的几个人正在不远处扫雪，就突发奇想，让这个姓杨的站在院子里，他要把雪和姓杨的堆在一起，堆成一个活雪人。说干就干，鬼子小队长铲起积雪紧贴着姓杨的身子不断往上堆，把他堆在中间，不一会儿，“雪人”就堆好了。鬼子小队长只让他露出眼睛和嘴巴，姓杨的被冻得浑身发抖，连连求饶。鬼子小队长哪管这些，他看到自己的杰作，觉得十分好玩，一边拿着照相机不停地拍照一边得意地大笑，一群鬼子也跟着狂笑，他们觉得很好玩。
　　天黑以后，轮到警备队站岗，陈队长是被迫任职的，为人正直有恻隐之心，在他看来，姓杨的虽然坏，但也不忍心让他冻死。他悄悄警告姓杨的，我晚上想法放你出去，但你不能再干坏事了，否则以后遇到你，我一定亲手毙了你。姓杨的千恩万谢，表示以后再也不敢祸害百姓了。陈队长附耳告诉他，等到半夜鬼子都睡了，我把你放了，你沿着山梁上的小路往东边跑，一直到黑窑山再往南走，这样离你们村就不远了。记住，千万不能往南跑，南边有不少深沟，夜晚光线不好，雪大路滑，十分危险。我估计你跑远了，就带领几个人装作追一阵子开几枪，谎说把你击毙了。但是你心里要有数，听到枪声不要怕，只管跑就是。
　　傍晚，起风了，风越刮越大，西北风像狮子似地吼叫，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割一般。鬼子们都钻进炮楼睡觉了，只有几个警备队员冒着寒风瑟缩着身子在雪地里站岗。半夜，陈队长查岗时，悄悄放了姓杨的。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估计姓杨的跑远了，陈队长就带人装模作样地追了一段路，然后朝四周胡乱放了几枪。回去向鬼子小队长报告说，姓杨的趁我们不注意逃跑了，我带领几个警备队员追到沟边将其击毙，尸体滚下了深沟。鬼子小队长听了陈队长的汇报，骂了几句，也没有追究他的责任。
　　也许是姓杨的作恶太多，天理难容。那晚姓杨的跑着、跑着就迷失了方向，慌乱之中分不清东西南北，恰恰朝南面跑去。加上他没有吃饭，身乏无力，头重脚轻，冻得浑身发抖，听到枪声两腿不听使唤，慌乱之中跌下悬崖摔死了。
　　这是抗战时期发生在我们当地一件典型的“黑吃黑”事情。这个姓杨的恶棍的坟墓就在离我们村不远的一块荒地里。40多年前，爷爷曾经指着他的坟墓给我讲了这件事。

楚明亮（平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