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旅游,在一家卖煎饼的店铺见到了一盘石磨,直径大约六七十公分,上下两扇高约三十公分,看上去有二三百斤,很厚实。磨上堆满了待碎的麸皮。征得主人同意,我拿起推杆,套好磨绳,双手扶稳,脚一发力,石磨闷声闷气地转了起来。同行的朋友一阵惊呼,我则勾起了回忆。
推磨是小时候常做的家庭劳动。那时家里的自留地每年都会种一两亩小麦,虽然只有不足百斤的产量,但令全家人都充满期待,对我和弟妹而言,意味着能吃到白面。
小麦收获之后,一般不会跑远路拿到乡镇上用机器磨面,主要在自家的石磨上加工。一则因为量少,钢磨过一遍,角角落落会浪费不少;再则机器将麦粒连皮带肉一起打成齑粉,不利于白面分级。用人工石磨则可以制成“头道面”“二道面”“三道面”。“头道面”就是石磨第一道流程磨出的面,又细又白,像酒厂的“头牌酒”一样惹人怜爱。筛出头道面后剩余的麸皮再加到磨盘重磨一次,于是就有了“二道面”。到了“三道面”,就基本上是麸皮了,质地稍显粗糙,色泽较为暗淡。
我小时候虽然比较听话,但也拈轻怕重,对于推磨这类“苦差事”会想办法逃避。每次妈妈都会问:“想不想吃白面?”我连说想。“那就去推磨吧!”于是我开始用力扶着磨杆,绕着石磨转了一圈又一圈,时间过得特别慢,好像没有尽头。但看到细嫰的白面从石缝中间慢慢沁出,越来越多,想着吃香馍、面塑、面条的感觉,放缓的脚步又提了起来。妈妈在加料、筛面的同时会和我一起推。疲劳或烦恼的时候,我也会偷懒,不甚用力,跟在妈妈身后“空转”。
磨好的“头道面”会被保存在罐子里,留待过年包饺子吃。妈妈会用“二道面”给我们做一些面塑,用线串起来,晒干,挂在窗户上。各式各样、憨态可掬的面塑,从出笼后就一直在诱惑着我们。当实在想吃的时候又不忍下手:那些活灵活现的“小动物”,怎么好拆其“腿”、掐其“头”、食其“肉”?后来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面塑先是“缺胳膊少腿”,到最后就“销声匿迹”了。
改革开放之后,公社粮站开始售卖袋装面粉;再后来,白面成了日常食材。不过,总找不到吃石磨白面的感觉。
自从离开老家,就很少看到可以使用的石磨,不意在其它城市见到了,要不是导游催促,我真想再多推几圈。
□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