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子夜

城里的“能干豆子”

  下班路过城南小区,一股麦香直钻鼻孔,我抬头一望,大门前的水泥地上,晒着一滩小麦,估计有两千多斤。心想城里人哪来的小麦?
  进城20多年,乍看到这么多小麦,感到惊奇又亲切。我走过去,黄黄的麦粒,饱鼓鼓的,摸两粒放嘴里牙齿一磕,麦香味浓,有点绵,不脆。
  正要离开,一位女子穿着乳白色的防晒衣,面罩只露出了眼,拿着塑料木锨走了过来。她朝我点点头,眨巴着眼睛盯着我。
  “收不少小麦嘛,你们城里人也有地啊?”
  “哈哈,你自己是城里人,还说人家是城里人呢,哪阵风把你刮到这来了。”
  我一惊,说这话好像认识我似的,正要答话。她一把拽掉面罩,再一看,原来是高中时的老同学豆子。还那样五大三粗,黑黝黝的皮肤,自然卷曲的发型。说话和蹦豆子一样,当年同学都喊她“豆子”,她也不生气,其实她叫慧。
  “多年不见了,碰见你真高兴,上我家吃中饭。”
  “不客气。”
  我转身要走,豆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到家坐坐,正好儿媳在家煮饭呢。
  我跟着她,在飞檐翘角的别墅前停下。西墙边十几平方的小菜园,水汪汪的小青菜、青绿色的黄瓜,还有一棵挂果的黄桃,旁边两个蓝球大的西瓜头靠头。一看豆子就是一个勤劳的人。
  刚站定,豆子抱出一只西瓜,说是院里刚摘的。手起刀落,西瓜咔嚓一声裂开。豆子拿起一瓣塞到我手里,咬一口甜在唇齿,凉在心里。边吃边聊,豆子打开了话匣子。“我几年前退休时,农村土地流转,老公剩二亩多地,他开客车没空种,想撂荒。我从小在外婆家长大,割麦、点豆、栽山芋都做过。雨后栽山芋,赤着脚,烂泥从脚丫里冒出来,滑滑的、凉凉的,真舒服。心一横就自己种了,又包了邻居的五亩多地,老公笑着又给我加了能干两个字,叫‘能干豆子’。我闲时住城里,忙时住乡下。拾掇好老家的三间平房,隔热层,防盗门窗,瓷砖,橱卫设备,空调全搞好,和城里楼房没啥区别。门前地里种韭菜、黄瓜、丝瓜、辣椒、豆角等,平时蔬菜不上街。院子里白果树边上种葡萄,屋后种西瓜,番瓜,吃起来方便,顺手摘就行。”
  “还是农村好呀!空气清新不说,景色也惹人喜欢!春天白白的洋槐树花,好看又好吃;夏天一串一串的葡萄那叫喜人;秋天剥把青豆煮豆腐好鲜;冬天踩在金黄色的白果叶上软软的、酥酥的,沙沙响真好。
  种庄稼稻麦两季,茬口对接,过去收割都是镰刀。割下来,推上场,手工掼,石磙压,劳碌辛苦。种的时候,也是靠人工撒种,撒肥,效率低,人受累。
  现在联合收割机进场,到地里一支烟功夫搞定。种的时候,稻种,麦种,底肥朝播种机箱里一倒,耙得一匀二净。庄上一些留守老人,年纪大了,也把地包给了豆子。“稻麦两季平衡,除去种子、肥料、农药、机耕等成本,按好收成算,我给他们1000元一亩,此外每年再给300斤口粮。名义上包了20多亩地,实际上留守老人的十几亩地是不赚钱的,还担着受灾风险。”豆子滔滔不绝,“这滩小麦,就是留给包地老人的口粮,晒干加工成面粉给他们送回去……”
  豆子的话没说完,我手机响了,老婆喊吃中饭,我起身告辞,豆子再三挽留,我执意离开。
  回家的路上,我想着“豆子”从城里退休,再回到农村,为一些留守老人撑起生活的蓝天,过得有滋有味,心里很是佩服,也送她四个字——“能干豆子”!

□张国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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