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市冰难致,家园蒜自珍。”菜园子里的瓜架藤蔓已经退场,那一畦畦大蒜将菜园子点缀得绿意盎然。细长的蒜叶享受着秋风的爱抚,随风摇曳,恰似接受检阅的绿色方阵。
大蒜是一种常见的菜蔬,它的嫩叶、蒜薹和蒜头吃起来醒胃可口,颇受人们的欢迎。俗语云:“七葱八蒜”,八月种蒜正当时。一场秋雨过后,人们对整个地块进行整理,保证土壤细碎、松散,然后用锄头拉出条条等距离的小土沟,把一颗颗蒜种栽进去,撒上一层薄薄的土,再浇上适量的水。大概十天半月,蒜就如同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娇嫩而碧绿,富有柔性的细片状的大蒜叶开始在风中起舞。到了春天,蒜薹在春风春雨的抚慰下,尽情舒展开了身姿,焕发出勃勃生机,彰显生命的姿态。麦收之前,大蒜成了气候,白嫩嫩、圆滚滚的,轻轻掰开,一枚枚蒜瓣儿皮薄如纸、清白似玉,这就是大蒜的成熟鳞茎,俗称蒜头。
大蒜作为调味界的霸主深得人们青睐,蒜叶、蒜薹和蒜头,味道不一,食用方法不同,但一道道美味佳肴都离不开蒜的“芳踪”。
蒜叶作为调料为主菜提味增鲜助力不少,鱼头豆腐汤起锅时,撒上一把碧绿的蒜叶,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汤就成了,汤味变得鲜香浓郁,瞬间激起舌尖的欲望。红烧羊肉出炉时,加把青蒜,简直让人闻香流口水。蒜叶作为主食也能和其他食材深度融合,相互提携。青蒜炒肉片,美味可口,悦动味蕾,不知承载了多少在外游子的思乡之情,那是妈妈的味道、家的气息。
蒜薹虽然也是气味浓郁的蔬菜,不过它的味道和蒜香并不相像。蒜薹少了一些辛辣,多了几分清甜,独特的风味造就了独有的美味佳肴。虾仁蒜薹、蒜薹炒肉,那清脆脆、甜辣辣的滋味让人欲罢不能。
蒜头更是做菜不可或缺的调味品,凉拌热炒做蘸料,餐桌上处处都有它的身影。浓郁辛辣的蒜香总是能和各种食材的味道碰撞出鲜美的火花,让人越吃越上瘾。五月的新蒜加上红糖、酱油、醋、酒,入罐腌渍,个把月后,色泽深红,味道脆爽可口,令人爱不释口。北方人来得更加干脆,吃面条时,剥几个生蒜头搁在碗边,吃一口面条,咬一口蒜头,相当豪爽。梁实秋在《吃相》中这样描述:“从前我在北方家居,邻户是一个治安机关,隔着一堵墙,墙那边经常有几十口人在院子里进膳,我可以清晰地听到‘呼噜,呼噜,呼——噜’的声响,然后‘咔嚓’一声,他们是在吃炸酱面,于猛吸面条之后咬一口生蒜瓣。”描写得真是惟妙惟肖。
蒜泥从春吃到冬,是老少咸宜的家常调味品。夏日小清新蒜泥拌黄瓜,清淡美味,解腻开胃。当蒜泥与白肉邂逅,成就了千年等一回的绝配。袁枚在《随园食单》中说白片肉“此是北人擅长之菜”,其吃法乃“自片自食”,“善片者,能以小刀割如掌如纸之大片,兼肥瘦而有之”。后流传到天府之国,四川人在其基础上加入了黄瓜丝、蒜泥和辣油,产生了这道让人一听菜名就口齿生津的美味佳肴。
绿叶蔬菜如若清炒都离不开蒜头的伴随。清炒空心菜、清炒包菜等,无一不需要蒜头的捧场,蒜为这口清淡的素菜赋予了浓厚的滋味。烤茄子有蒜蓉加持更让人印象深刻,烤软后刨开的茄子被刷上厚厚一层蒜蓉,在炭火上滋滋冒油,轻轻一挑,入口即化,回味无穷,真是夜宵中的小确幸。
蒜头别具一格的辛辣滋味,在给肉类或海鲜提鲜增味方面表现出众。蒜蓉与扇贝搭配相得益彰,味道更佳;排骨汤有了蒜头的调剂,化油腻于无形;烧鱼时有蒜头的相容共情更能去腥增香,而且这种做法由来已久。著名吃货苏东坡和其弟苏辙曾用香油、豆瓣、葱、姜、蒜等调料,以炸、烹、收汁之法制作了“东坡墨鱼”,其味“芳香妙无匹”。美食博主梁实秋先生在《食味》中介绍了烹饪黄鱼之法:“焖煮黄鱼一大锅,加入一些肉片,无数整颗的大蒜瓣,加酱油,大量采摘花椒芽,投入锅里一起煮。不分老幼,每人分得两尾,各个吃得笑逐颜开。同时必定备有烙饼,撕碎了蘸着鱼汤吃,美不可言。”
汪曾祺说:“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大蒜以其低调踏实的姿态丰富着人们的餐桌,充盈着人们的平淡平凡生活,让漫长的日子变得鲜活而温润起来……
陆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