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子夜

土灶时光

  在我幼年的记忆画卷里,家里那一方土灶占据着独特的位置。如今的孩子们,大抵只能在长辈的故事里,或是偶尔的乡村体验中,才能知晓土灶的模样。诚然,土灶的便捷程度无法与现代化的炉灶相比,但在那些质朴的岁月里,土灶就像一个装满宝藏的匣子,藏着我们满满的情感与珍贵的回忆。
  土灶是用土坯和砖砌成的,灶膛很大,能容纳不少柴火。烧灶用的柴不知有多少种类,相比其他燃料,这些柴有独特的味道,燃烧时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草木香。土灶生火的时候,浓烟滚滚,但火苗蹿起来后,锅里的水便很快热了起来。土灶上一般有两口锅,一大一小,大的用来煮饭煮粥,小的用来炒菜炖汤。
  土灶生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在潮湿的天气。但母亲总是有她的办法,她先用一些干燥的稻草点燃,再慢慢添上小树枝,然后是粗一些的木柴。我小时候好奇,总想去帮忙,可常常被浓烟熏得满脸烟灰,活像个小花脸猫,母亲便笑着让我站到一边去。等到火势稳定了,才允许我帮忙添柴,还不忘叮嘱我,可不能乱添,不然那好不容易燃起的火就会像个调皮的孩子,一下子跑没影了。
  每到做饭的时候,厨房里就热闹起来。火焰在灶膛里跳跃,映照着母亲忙碌的身影。热气腾腾中,饭菜的香味弥漫开来。那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吃着土灶煮出的饭菜,感觉格外香甜。那种味道,是现代化炉灶做不出的,因为那是家的味道,是亲情的味道。
  夏天的时候,土灶烧火可真是个“大火炉”,那热气能把人淹没。母亲在灶前忙碌,汗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她额头滚落,湿透了她的衣衫。可即便如此,母亲的脸上从未有过一丝抱怨。那时,没有风扇,更没有空调,可母亲为了让家人能吃上可口的饭菜,就那样在闷热中坚守在土灶旁。偶尔,一阵微风像天使的手轻轻拂过,给母亲带来一丝清凉,那仿佛是大自然对母亲辛勤付出的温柔慰藉。
  过年的时候,土灶更是有了特殊的意义。那是要蒸年馍、煮腊肉的重要时刻。母亲会提前准备好各种食材,把年馍放进蒸笼里,架在土灶上蒸。这时,火要烧得旺旺的,浓烟从烟囱里冒出去,像是在向整个村庄宣告新年的到来。年馍蒸好后,热气腾腾,那香甜的味道至今萦绕在我的心头,而火炕也被烧得暖烘烘的,让过年的氛围更加浓厚。
  我上中学后住在外婆家,外婆家买了一个简单的煤气灶。它比土灶方便多了,没有浓烟,生火也快。但我还是会时常怀念土灶,怀念那浓浓的烟火气,怀念温暖的火炕,怀念母亲在土灶边忙碌的身影。
  后来,我结婚后有了自己的新家,崭新的厨房里摆满了多功能的电磁炉、时尚的燃气灶等现代化设备。土灶,这个陪伴我多年的老伙伴,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火炕也渐渐隐没在记忆的深处。但土灶和火炕的记忆,却像永不熄灭的火焰,永远留在了我的心中,那是一段温暖而珍贵的岁月。
  值得庆幸的是,父亲前几年在我老家的厨房里重新砌了一个土灶。有时候带孩子回老家,他们会像一群欢快的小鸟,好奇地围在灶台旁,眼睛里闪烁着新奇的光芒,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和外婆她们在灶前忙碌。母亲和外婆熟练地往灶膛里添柴,火苗在灶膛里欢快地舞蹈,映照着她们满是皱纹却慈祥无比的脸庞。孩子们会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对这古老的生火做饭方式充满了疑惑和惊叹。那场景,就像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古老的传统在孩子们的好奇中延续,土灶里的火焰也仿佛在诉说着那些悠远的岁月。

□徐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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