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火车站接女儿回家的路上，爷俩儿相谈甚欢：孩子研究生论文已完成，接下来就是找工作问题，孩子的目标远大，直言起点必须要高，否则宁可“休息”也不凑合，我却以为先上了岗再一步步来，不妨“骑着马找马”……待进入小区停好车，感觉阳光明媚的样子，孩子建议就坐在楼前的长椅上再聊一会儿。于是我俩一人拿着一瓶矿泉水坐下来，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年轻人东瞅瞅西看看闲不住。几分钟后，女儿让我瞧瞧20米外的垃圾箱处：一位老人正在那里挑拣着东西，很认真很细致，也很规范，要的收起来，不要的杂物规规矩矩弄好放回去。老人扭过身，看到我们爷儿俩坐在这里，似乎要走，犹豫了一下又停了下来，眼睛有意无意地向我们张望着。
　　女儿小声说：“爸爸，这位老奶奶是咱们小区的吗？感觉她就是在盯着咱们。”我拍拍她的脑袋随口答道：“别瞎琢磨，咱们继续沟通。”我俩一面说话一面偶尔偷眼看过去，老人一直站在离垃圾箱很近的地方，有意无意地向这面张望着。
　　半小时后，两个人水都喝完了，可仍然没能达成一致意见。孩子站起身提议回家，那位老人立即匆匆向这里走来，女儿有些诧异地脱口而出：“奶奶，您有事吗？”老人指指我俩的手：“这空瓶子还要吗，可以给我吗？”我和女儿对视的一瞬间，一下子明白了老人半小时“行注目礼”的真正用意。我把瓶子递给女儿，她拿过去把两个瓶子投进老人的蛇皮袋子里，老人双手合十连声道谢。孩子礼貌地冲她摆摆手，就挽着我的胳膊走向楼口。边走边说：“老奶奶真不容易，为了两个空瓶子，陪了咱们半小时。”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天晚上，女儿屋里的灯11点多才关掉。第二天一早，我的手机上收到两条孩子的微信留言，第一条是：爸爸，我一直忘不掉老奶奶的眼神和动作，在我们不了解的地方，总是有些无法理解的心酸。第二条是：爸爸，我昨晚在招聘APP上“降维”相中了几家单位，白天要联系一下，先让自己动起来！

□刘荣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