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得知一儿时伙伴不幸离世。此前,便闻其身患绝症且时日不多,但噩耗带来的心理冲击仍在意料之外。
三十刚过,正值盛年,却已数次面对死亡。震惊,惋惜,心痛,思念,每每忆起故人,各种情绪便会在心海翻腾。深思中常疑惑,生的结局定是亡,那生的意义何在?终将走向亡,迈入终点时,如何能更从容?
生死之义的宏大命题,思索追问已延续数百万年。为解心中疑惑,我翻开史册典籍,向智者圣贤叩问。“未知生,焉知死”,孔子苍缓深邃的声音穿过岁月长河,如一双轻柔温润的手,抚平了我的心弦。于万籁俱寂中,感受大音希声。我想我的疑问已解:大道至简,万物皆适,生死之义亦在内;先生后亡,顺受其正,于每日四时中善以待生,便也无惧亡。
生活碎务繁杂,总有不得不做之事,工作、家务、育儿、养老,或为生计,或为责任。思之望之,似没得选亦无尽头。“呜呼哀哉”,在摇头中自叹自怜,更添心烦气躁。何不“溪头卧剥莲蓬”,以不疾不徐之态完成不得不做之事,于其中发现美。一格一字,工作完成后的成就感;浣洗扫尘,窗明几净后的满足感;孩子开心的笑颜,老人感谢的言语,无不是暗夜中闪耀的星辰。幸福从不是绝对值,而是相对值。亲手浇灌的那盆花,花苞绽放时更悦目娱心。
“不得不”是责任,但闲余间也别遗忘了自我。许知远采访中国植物画第一人曾孝濂时,顺带采访了他的夫人,没想到,她开口便哽咽:“没有来生,如果有来生的话,我绝对走自己的路。”为成就丈夫事业,她担起全部家庭责任,这一担,便是白发苍苍。若不曾为自己分些精力,做些喜爱之事,还算作自己的人生吗?俯身躬行时,记得抬头看看“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的风景;描绘人生这幅画卷时,务必在留白处为自己渲染一抹朱红,添上些许亮色。有此景此色,暮年回首,嘴角定挂起浅笑,道一声“值”。
收到生命这颗种子时,我们一无所知,它会长成一株洁白幽香的百合,还是一颗苍劲挺拔的松柏,亦或只是一丛狗尾巴草。但不影响我们在每个东升西沉间精心耕作,看它破土、拔高、结果,直至凋零。珍惜耕种它的每一瞬间,这便是生的意义;不留遗憾,这便是迈入终点时,脚步从容的底气。
尉茹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