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华风晋韵

记住这个美好传说

  •   古董,80后,现居太原。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诗词学会会员。参编书籍两部,发表论文十余篇,承担省级课题两项。
      京西三百里有峡谷,曰百里峡,盖因长过百里而得名。
      峡谷曾住着一少年,名石善。其幼时,父母双亡,遂由兄嫂监护。其嫂为人刻薄,百般虐待之,终日逼其劳作。一日,石善独自上山砍柴,至晌午,正要揩汗歇息,忽见袖口为圪针所破。难过之际,脱衣挂枝,心想:娘若在世,衣食无忧矣。可是其扔斧于草丛,坐在石侧,黯然神伤,潸然泪下。
      “尔衣我缝,此事何愁?”闻听有女声,悦耳如夜莺,回首却无踪影,上衣也已不见。
      疑惑忐忑时,窈窕清秀女子自背后趋前,衣已缝毕。遂作揖道:“敢问姑娘芳名?青春几许?为何帮我缝衣?”
      “不必害怕,我即住此山。自尔三岁进山,此后每日可在峡中相遇,已在此守候十五载。尔每日起早贪黑来此,却未曾伤害鸟虫花草,忠厚老实者也。”话未毕色已赧,“愿结伴侣……”
      “……”
      “愿乎?”
      “非不愿,一无所有耳。”
      “见我娘,可求婚。”
      石善恍然如梦,随女子入洞。行未几,豁然开朗,中有庄院,周遭花草,果树环围。中庭一老妪石椅端坐,见石善来,问:“尔来何干?”
      “求婚耳。”
      “否!人品相貌虽中,小女却为山中狐仙,不与凡人婚配。”话落,老妪携女子已化作一缕青烟,不知所踪。
      “我二人相亲相爱,当成就百年姻缘。不诺,不起身。”石善此一跪,七天七夜。
      “有一条件,若可便婚。”第七夜,二者又青烟而来。
      “何者?”虽已奄奄一息,瞬间复活如初。
      “凡人了凡人之缘,狐仙解狐仙封印,一了一解,但看造化。两峰中间,尔等各立一方,若伸手探得对方,可婚。”
      可望不可及,女伤心欲绝,撕心裂肺,草木为之悲,风云遂为之色变。无奈,石善依然日日上山打柴,集柴搭桥。鲁班听闻此事,于两峰间架构石桥,从此两人可桥会。
      秋日,因笔会造访野三坡,于百里峡天然石桥处闻听此故事,虽只是传说,依旧唏嘘动容,整个行程受此影响。
      早上六点,与诸诗人自宾馆出发,顺起伏山路蜿蜒缓行。半小时左右,峡谷中立一阙楼,此或许便是少年石善的入山之处。至此弃车步行,踟蹰于石磴。山势越来越陡峭,路越走越狭,有时仅容得一人通过。花草簇拥,碎石铺路,人与仙的狭路相逢,不出此般情形。
      此处的山,尚且温柔,偶尔突出的几块岩石,则被绿树掩映着,显不出特别的怪异来。前方的视线越发的昏暗,抬头不见天空,仿佛世界陡然变小。这里有个奇怪的名字“老虎嘴”,大概因险要而得名。站在“虎嘴”,真有一种被吞噬的感觉。四壁石柱,参差不齐,可附会为虎牙,人则显得格外渺小。
      绝壁之上,有毒的一叶草、名贵的黄檀木、奇异的蕨草,约定似地茂密生长。前方的空气越发的清新凉爽,偶有悬泉飞瀑,飞速急下,珍珠溅至脖颈,凉意传遍全身,不禁一个寒颤。水声潺潺,溪流清澈,掬一捧在脸上,皮肤顿觉柔滑如脂,吹之即破。不禁想起一段话:“小溪的歌唱高昂起来了,它欢腾着向前奔跑,撞击着水中的石块,不时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香雪也要赶路了,她捧起溪水洗了把脸,又用沾着水的手抿光被风吹乱的头发。水很凉,但她觉得很精神。”这是小说《哦,香雪》里的片段,作者铁凝是我喜欢的作家,而她的这个短篇,正是以野三坡百里峡为写作环境原型的。
      顺着“老虎”的腮帮子往里走,便能看到遍地的海棠花。纤弱的花瓣,其色粉红,其香淡淡,一片连着一片,仿佛给峡谷奇峰怪石挂上了宁静华彩的帘幕。
      据说很早以前,这里住过一对父女,父亲马三河,女儿海棠,两人以狩猎相依为命。一日,年方二八的海棠在父亲打猎时,见一只恶虎扑了过来,海棠不顾一切冲上前去掩护父亲,却倒在了恶虎爪下,闻讯赶来的乡亲赶跑大虫,救下海棠。返村的三十余里山沟里,滴满了姑娘的鲜血,后来鲜血滴过的地方,开满了火红的山花,人们为怀念这位以身救父的海棠姑娘,便将这里的花命名为海棠花,又将这里称作“海棠峪”。
      海棠峪的尽头,便是举世闻名的天梯,天梯共两千八百四十二级,最大坡度不低于八十度。天梯台阶上记载着近三千年的历史纪年及重大历史事件。自天梯脚下顺势上看,简易的梯子直通云雾,应能通到那位狐仙的住所。
      这里虽有缆车可坐,但我与几位文友还是选择拾阶攀登。开始时,几人有说有笑,都很兴奋,速度也还不慢。大约攀登了三百多级,攀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同行者总有几个要求停下来歇息片刻。我们彼此激励,心里想着走一级就距离天梯顶端近一步,离狐仙住所近一步。我的攀登速度算是快的,大概因为心里总有一个惦记。
      天梯越来越陡,攀登越来越难,双腿沉重如灌铅,每登一级需尽全身力气,汗水浸发浸衣。到了八百多个台阶的位置,雾水更大了,视力所限,只能看到前后两丈远的距离。这时的体能消耗殆尽,但仍无人妥协,暗暗较劲,都想做回石善,咬定青山不放松,向着顶峰方向一阶一阶挪着。大约又用了两个小时,我们五女伴终于全部登上极顶。
      命运轮回,现实魔幻,石善未见到,仙女当然也未见到,但因了这段山水之缘,永远记住了这个美好传说。事后,我还为此作诗一首:“栈道烟尘曲径斜,雨丝簌簌绕村家。多情幸有西江月,犹为山人照桂花。”

    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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