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华风晋韵

过 年

  30年前,还是孩提的时候,过年,是一年中最奢侈的节日。
  过年,想想也美,想着想着馋嘴的口水便淹没了舌头,想着想着黑兰的家做小翻领西服也穿在身上了,想着想着一串五颜六色的小鞭炮啪啪地眼前溅起了火花。过年了,能吃点好的,穿点新的,放个电光小鞭炮就是最大的奢侈。这些奢侈品只有在过年的时候,父母把藏在土坑油布下的大钱小钱拿出来,阔气地数一数,到集市上豪气地花一花。买上10多斤猪肉,最好还带些骨头,肉用来包饺子用,骨头留着煮熟像影视剧中的土匪一样大口大口地啃着撕着吃。买上几米布料,妈妈像工程师一样,用尺子在上面比划出模子,用剪刀在上面裁出样子,连着几天在缝纫机上蹬来蹬去。买上些花生黑枣糖块,留着给我和妹妹以及串门的人们送上甜甜的祝福。再奢侈的时候,也会买上几条大草鱼、带鱼,最奢侈是多买了一些鞭炮花炮。
  爸爸是山村老师,比村里庄稼人稍强一点,能领上政府给的工资,尽管很少很少,省吃俭用地也把我们两个子女养大了。妈妈是贤内助,在家里养1头猪、几只鸡、几只兔,还养着几只羊。过年的时候,可以像有钱人一样,杀鸡宰兔,这是她辛苦一年的胜利果实。这就是当年的记忆,记忆似乎是用凿子雕刻在头脑里的,30年过去了,却在触动神经的那一刻,可以像投影般放射出来。我从小就爱玩个鞭炮,老爸给买上了3串或5串100响的电光炮,那可得从腊月二十三响到正月初五,一个一个地从炮捻上拾掇下来,一个一个地用香头点着听响声,点一个数一个,数一个少一个,一边激动着一边懊恼着。这个心理是很复杂的,城里的孩子一辈子也不会萌生出这些滋味。
  过年的前二三天,我们家最热火了,周围的邻居把裁好的红纸一卷一卷地拿了过来,有斗方,有横批,有对联,有写抬头见喜专用的,也有写祭祀祖宗专用的,一沓沓一摞摞铺在炕上,爸爸盘坐着腿,爬在八仙桌上,给大家写春联。你家五谷丰登,他家招财进宝,老爸干着神仙的活,一家一家地给人们赐福。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有文化真好,会写字写个文章简直就是大秀才。若干年后,我也会写字写文章了,却始终找不到老爸当年的感觉。
  过年的这一天,老妈大早就起床张罗着各种菜品,煮的煮,炖的炖,炸的炸,炒的炒,炕头大锅里升腾起袅袅的蒸气,肉肉的香味就是从这里跑出来的,火炉小锅上咯嘟咯嘟地炖着鸡,鸡肉的味道掺和着猪肉的味道还拉拽着羊肉的味道,这就是过年的味道。老妈不仅仅是大厨,更像一位魔术师,放下铲子,拿起勺子,几下子就一道美食上盘了。一般来说,早上和中午这两顿饭还比较简单,关键是晚饭,说起来它吃的意义还没看的意思大,满满的盘子你挨着我、我挤着你、他压着他全搁在方桌上,其实是几个饺子掉肚里,再恩宠几口菜就饱了,老妈也就满足了。吃过饭,一家四口就坐在大炕上等晚会,我是安心地等着12点后去理直气壮地去放炮。晚会瞅上一阵子,老爸或看会儿书或听晚会的热闹,老妈闲不下来,她要做些素菜,我们全家要焚香迎接喜神。
  过年,本来就是一天,具体点就是一夜,我们为了过年前前后后要忙十多天。当中央台的晚会上,几个主持人倒数着那几个阿拉伯数字时,就是过年,过年了,花炮带着笛音窜上天空;过年了,旺火摇曳着火苗照亮了院落;过年了,一年的操劳在这一时刻忘了。
  想想过年,心里也能乐开花。为什么,如今长大了想想过年却想到了30年前的过年,岁月啊,是我们长大了,还是过年的味道升级了。

王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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