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1)所得于择(2)之后，已有一郑重(3)之象焉。夫善虽贵乎能得，而其先则赖于能择也。即一善以观回，(4)不可先即拳拳以擬(5)之乎。且天下之一得自矜者，大抵器小易盈，虽止一善而已觉绰绰然有余裕(6)也。乃若(7)所获无多，犹在何有何亡(8)之数。而操之有要(9)，竟为如揖如授(10)之容，岂果万善同归乎？即闻一善言见一善行之际，已不啻得心而应手也。
　　如回之择乎中庸，盖(11)以中庸者，其理则平平也，其道则淡淡也。择其善者而从之，殆不啻(12)操其左券(13)运于掌上乎？谓予不信，请观回之得一善。
　　过者(14)不得谓之善。兹所谓善，非过者之善，乃中庸之善也。择之精而得之确，虽一介之微，当必有手舞足蹈之乐。
　　不及非所以为善。兹之曰善，非不及之善，实中庸之善也。择之详斯(15)得之真，虽一物之美，亦可谓根心(16)生色之基。
　　得一善也，非由于回之能择哉。当斯（17）时也，则见其心乾乾（18），奉一善为遵循之路；其意懔懔（19）。择一善为率由（20）之端。是向（21）之皇皇（22）然而无凭（23）者，今则卓卓（24）然而有据也。初何尝洋洋自喜，示人以乐善不倦之意乎？然而诚于中（25）者，自形于外也。获之真者，必守之力（26）也。曲（27）为擬之，则先见其拳拳云。
　　拳拳与兢兢（28） 有异。兢兢者不过从战慓（29）之意，拳拳者，恍若有奉持（30）之容也。顾以拳拳擬所守，殆（31）不啻挥之以肱，（32）曲为赴从善如登（33）之量；拳拳与慥慥亦殊。慥慥（34）者，虚擬其有笃实之貌，拳拳者，实见其有操（35）持之象也。顾（36）以拳拳擬其守（37），又俨若攘之以臂，顺而推主善为师之怀。
　　则拳拳也，非因得一善而先为之擬议乎？服膺而弗失焉（38），不可见回之能得能守哉！

　　【题解】

　　出自《中庸》：“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弗失之矣。’”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孔子说，颜回是这样做人的，他选择了中庸之道。得到一条善理，他就牢牢记在心上衷心信奉而不失掉它。

　　【注释】

　　(1)验：检验、验证。
　　(2)择：选择、挑选。
　　(3)郑重：此处用为名词，指庄严、庄重。
　　(4)回：孔子的弟子，颜回。
　　(5)擬：忖度，思量。
　　(6)余裕：宽绰有余，宽裕。
　　(7)乃若：仅仅如果。
　　(8)亡：无，没有。
　　(9)要：要领、关键。
　　(10)如揖如授：这是说孔子严格遵循周礼，一丝不苟，充满庄重敬畏的情感态度。原文：“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蹜蹜（sù），如有循。”译文：（孔子出使别国）举着圭，低头躬身，恭敬谨慎，好象举不动似的。向上举时好象在作揖，放在下面时，好像递东西给别人。脸色庄重得像战栗的样子，步子迈得又快又小，好象沿着一条直线往前走。
　　(11)盖：此处为连词，连接上一句表示原因。
　　(12)不啻：啻（chì），无异于。
　　(13)左券：古代称契约为券，用竹子做成。分左、右两片，立约者各执一片，左券常用做索偿的凭证。后来把有把握叫操左券。
　　(14)过者：此处是针对“中庸”而言，“过”和“不及”都不能称“中庸”。
　　(15)斯：此处是连词，“那么”“就”的意思。
　　(16)根心：出自本心。
　　(17)斯：此处是指示代词。“此”的意思。
　　(18)乾乾：敬慎而自强不息的样子。
　　(19)懔懔（lǐn）：危惧、敬畏的样子。
　　(20)率（lù）由：率，规格，标准；由，经由。率由即规格，标准的途径。
　　(21)向：从前、往昔。
　　(22)皇皇：此处同“煌煌”，指显明。
　　(23)凭：靠着。此处引伸为“依靠”、“依据”。
　　(24)卓卓：高超出众的样子。
　　(25)中：内，里。
　　(26)力：尽力。
　　(27)曲：局部，不全。
　　(28)兢兢：小心谨慎的样子。
　　(29)战慄：恐惧，害怕的样子。
　　(30)奉持：意为尊崇的坚持、恭敬的奉行。
　　(31)殆：此处是副词：大概、恐怕。
　　(32)挥之以肱：用手臂赶他们。
　　(33)从善如登：指为善如登山那样不易，比喻学好很难。
　　(34)慥慥：（zào）忠厚诚实的样子。
　　(35)操持：此处指操守，即能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行为的一种品质。
　　(36)顾：此处是副词，表示转折。“而”“不过”的意思。
　　(37)守：操守。
　　(38)服膺而弗失焉：见前“题解”。

作者：佚名
整理、注释：张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