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方美食滋润一方客。我喜欢家乡的味道,更喜欢家乡的美食,最爱吃的是家乡独具风味的一道家常菜——汪豆腐。
有人说,对家乡的怀念其实是从吃开始的。我年少离乡,弹指间,已是二十余年。可离家时间再长,走得再远,尝遍了迥异的名贵大餐和地方的风味小吃,留在舌苔上的味蕾中,溢出缕缕浓香,让我满口生津的,还是故乡的那些美食,特别回味的是那家乡的经典菜肴:汪豆腐。
汪豆腐是高邮民间的一种菜肴,虽然不是美味大餐,也上不了盛宴餐桌,但是在家乡有着悠久的历史,是深受高邮人钟爱的一道独特的菜品。过去,家乡的生活水平不富足,乡下人办酒席待客,不可缺少的一道主菜就是汪豆腐。
汪豆腐,先要把豆腐和猪血劈成一片一片的细小丁块薄片。豆腐要细腻、滑嫩、白亮。刀劈前,用开水将豆腐烫一遍,去豆腥味。配料也讲究,要用高汤做底料,配上少许猪血、猪油渣、虾籽。锅里下菜油和熟猪油,小爆一下姜丝,放入豆腐和猪血,不停翻炒,这样豆腐就不会粘锅。加高汤,锅边沸腾,放入湿淀粉下锅勾兑,同时放盐、料酒、虾籽和猪油渣,起锅前放味精。装入碗后,放一点剁碎的蒜苗撒在上面,浇上一点麻油,也就是香油,色香味就俱全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出锅后的汪豆腐,看似没有一点热气,却烫得要命。所以,要吃汪豆腐,性子不能急,得慢慢地去品。
在我印象里,高邮城里饭馆子做的汪豆腐,是地道实惠、物美价廉的。儿时的很多情景变成了模糊的镜头,但跟随母亲在高邮城里品尝的那一碗汪豆腐,却清晰地印记在脑海深处。那天,母亲带我逛高邮城。乡下到城里并不远,当时的交通方式只有坐轮船,一天是走不了一个来回的。我们投宿在一个熟人家,不好意思为吃饭打扰主家。母亲牵着我的手,穿小巷、过大街,找吃饭便宜的地方。路上,灯光昏黄,人影稀落。有点晚凉,母亲搂着我,那股缓缓的母爱暖流,一直流淌到我的心灵深处。一家门面很小的国营小饭馆,店里食客稀少,很安静。母亲要了两碗米饭,一碗汪豆腐。不一会儿,饭菜就端上了餐桌。那油汪汪的汪豆腐,上面飘荡着青
绿的蒜苗,母亲注视着馋涎欲滴的我,用调羹舀上一勺豆腐放到我碗里,关切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我把汪豆腐和米饭搅拌在一起,大口吞咽,感觉吃的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佳肴。若干年后,我一直还能闻到那汪豆腐的扑鼻香气。
人皆有情,物我相依。近几年来,随着故乡人足迹所及,太原城里的饮食界出现了新气象。故乡人在太原开设属于自己的“家乡菜馆”,淮扬菜系的饭店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兴起。在经意和不经意间,常可以看到“淮扬菜”的招牌。每见到这样的招牌,我都有种莫名的冲动。但每每在点菜时,用高邮方言说,汪个豆腐吧。服务员都是一副不知所然的木讷表情,诧异地看着你。于是,找到扬州厨师,费口舌说清楚点的是汪豆腐。家乡菜肴到了北方,虽然并未完全走味,但多少已经流失了些精髓与风味。品尝起来,味觉的记忆似乎有些误差,不是那样可口。汪豆腐不香了?还是我的味觉出了毛病?我百思难得其解。也许,改变的不仅仅是我的口味。汪豆腐就是高邮独有的菜肴,离开了世代生长的土壤和气候,水土也不服。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味不同。同样的东西,同样的做法,味道也会不一样的,正如美食家蔡澜说的那样:他吃的是一份乡愁。
那清淡鲜美、味香扑鼻、口感滑爽的汪豆腐,对客居他乡、身在异地的我,就是乡愁吧!
(作者单位:省公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