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乡土文化

冬日羊汤冬至饺

  不知不觉冬天快到了,耳畔回想起外婆“新冬旧年”的歌谣……可见,冬至大如年!古代皇家举行祭天大典,祀祖羹饺,以细肉馅包角状奉献;民间则以谷肉蔬菜,合理搭配,百味交融,美食相赠,走访乡邻。
  冬至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家家户户充斥着剁馅的声响。吃饺子的习俗传承千年,北方的孩子大都是在“冬至吃饺子,不吃饺子冻耳朵”的善意谎言中度过了童年。儿时的冬至,必定是姥姥家团团圆圆的一个大节气。
  羊肉是冬季独特的美味。入冬时节,姥爷就会备好羊骨架,把清洗利落的羊头、羊肉及心肝肠肚投入大锅,将姜片、葱段、肉桂、茴香、花椒、红绿辣椒,分别入锅。敞开锅盖,大柴猛火,用木勺细心地撇去浮沫,而后小火慢炖,捞出葱姜调和,将煮透的下水分类盛放。留汤熬至醇厚乳白,方称羊汤。
  而后,姥姥、姥爷必然会把下水和羊血等细致地切片切丝,再泡发些许粉条晶亮厚实,熬起杂碎,认真烹饪,温暖冬日的严寒。羊肉羊杂盛装半碗,滚烫的羊汤冲浇几遭,撒入葱花、芫荽、精盐、陈醋、白胡椒,美味的羊肉汤便香气四溢,令人垂涎。它暖心饱腹的回味,足足伴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冬天。
  冬至一大早,姥姥准会包起头巾、踮起小脚叮叮当当切肉剁馅,调味和面,合奏一曲锅碗瓢盆的交响。姥姥把生鲜羊肉细细切碎剁烂后,再将姥爷洗漱干净的红萝卜擦丝沥水,剁成细碎。这个空当,姥爷剥大葱、择芫荽,切好备用。姥姥用大炒锅把它们搅拌在一起,撒入细盐,瞥入大酱,喷入热油,刺啦有声,红润鲜亮,绿叶点缀的羊肉萝卜馅便鲜香扑鼻,春意盎然,溢满小院。
  临近中午,姨姨妗妗们陆陆续续下班归来,马上加入包饺子的行列。姥姥会把一大摞面剂卡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右手极娴熟地旋转,只消片刻,一沓均匀的面皮便撒落在案板上。大人们谈天说地,忙得不亦乐乎,飞快地包出一个个漂亮的饺子,整整齐齐摆放在高粱篦上。渐渐地,放学回来的我也迅速地擀起饺子皮,弟妹们都能将切好的面剂揉至光滑。年岁渐长,包饺子的队伍也逐渐壮大。那是多么声势浩大的一呼百应,延绵了我前半生的记忆。
  待饺子馅将尽时分,姥爷势必将火烧得正旺,一边剥蒜捣蒜。姥姥又站到灶台边煮起了饺子。她默默数着个数,将它们逐一放入沸水中,而后搅动沸腾的生活。饺子轰轰烈烈地由生涩煮向成熟,再被笊篱捞起,挨挨挤挤落入漏盘。热气腾腾的水饺上桌,白白胖胖,汤汁鲜美,馅形紧致,状若肉丸,蘸上蒜醋,津津有味。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饺子里吃出的是团圆,是热闹,是喜气,是亲情。数九伊始的凛冽寒风直被吃得温暖热乎,活色生香,仪式感十足。一家老少围炉而坐,欢天喜地,谈笑风生。姥爷烫起一壶烧酒,与儿子女婿们对饮,酒盏里摇晃着岁月沧桑,人生百味。笑眯眯的眼睛里蕴蓄爱意,若隐若现的胡茬里泛着银光,神采奕奕,温暖如春。
  许多年过去了,我对冬日羊汤和羊肉饺子仍情有独钟。偶尔到饭店里喝一碗冒着热气,飘着葱花的羊杂,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蓦然就会想起姥姥姥爷。我早在他们细致绵长的呵护中渐渐长大,不再是撒欢的小丫头。那些人生过往,爱的回忆,可以穿越死亡,与我相拥……时过境迁,留在我骨子里的冬至印象,回味至今。牵引我念念不忘,西北望乡。
  如今,我们都已成家立业,各自营生。每年冬至都团聚在母亲处包饺子,站到厨房里煮饺子的是母亲。“冬至吃饺子,不吃饺子冻耳朵。”每年我都会边说边用粘满面粉的手指点一下小女儿的鼻头。女儿哈哈大笑,重复着这句童谣。冬至气温渐冷,白昼渐长,愿它冻结心痛,忘却烦恼。
  心存温暖,便是春天,善待自己,不负时光,感谢生命中所有的不期而遇,忙碌充实,收获美好,寻找寒冬中的雪野小径,银峦冰川……

汤云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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