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阳光洒落，鞋垫上栩栩如生的黄牛披着金光昂首提蹄。踩上鞋垫，一阵暖意弥漫开来，耳畔似有悠扬的哞哞声……关于黄牛、鞋垫的记忆逐渐在脑中氤氲开来……
　　犹记去年，夏日清凉。老院中的石榴树枝繁叶茂，清风在叶间舞动。在院中疯跑的我待到满头大汗、口干舌燥才舍得回家。推开屋门，入眼便见墙上高悬的刺绣——泉水潺潺，锦鲤飞跃，仙鹤飘飘，夏日的燥意不知何时已无影无踪。
　　刺绣下，奶奶端坐在几案边，桌上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铁盒，里面闪烁着五彩的线。我好奇地走到奶奶身旁，只见奶奶正戴着老花镜眉头微皱，正在做刺绣。看到我过来，顿时满脸笑意，眼角的皱纹似淡了几分。奶奶摸了摸我的头：“给我牛缝鞋垫！”一听说是给我缝鞋垫，我便吵着要帮奶奶穿线，奶奶也不恼，笑眯眯地说：“好好，我牛最乖了。”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手便抓着一只小手，银针透过窗户对着骄阳，似有金芒在针尖跳跃。彩线穿过银针，那抹金芒好像便附在这彩线上，随线而舞。
　　银针在奶奶手中上下翻飞，针尖刺入鞋垫，如蜻蜓点水般波澜不惊。彩线似缕缕炊烟，缥缈不定，或松或紧，或快或慢。散漫无序的背后是严谨整齐。奶奶目光专注，好似将毕生心血倾注其中；双手迅急，精妙绝伦的图案若隐若现。又累又乏的我渐渐挡不住阵阵困意，在灿烂的阳光中沉沉睡去。
　　待到睡意尽散，已是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睡眼微睁，身上不知何时已盖了一床薄被，暖暖的。抬头，奶奶与我相望，手上的银针挟着金光万里，绣上了最后一笔，鞋垫被夕阳映染得熠熠生辉：一头昂首提蹄的大黄牛，带着幸福安康、勤劳朴实的渴望，带着勤勉敦厚、开拓进取的精神，带着奶奶真挚美好的祝愿，一往无前。奶奶笑意满脸，抹平了岁月的痕迹。
　　再次走在上学路上，脚底传来阵阵暖意，耳畔哞声高亢。刺绣是一种文化，一种传承，鞋垫上的刺绣却有一种深沉的、浓得化不开的爱。

杨烜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