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一场雨,远处的山坡上绿意葳蕤,沟沟壑壑、田间小河边许多草和不知道名字的花儿摇曳着。趁着湿气整个村庄开始忙碌起来,嗡嗡作响的耕地机替换了人工锄地,把一年的希望播进去,交给黄土地的是季节的等待。扛着锄头的、提着篮子的、背着蛇皮袋的、提着种子和水的男人和女人享受着雨后太阳的温暖,在将暖未暖的风里把一路的心事抛给村庄,远远望去山上到处是忙碌的身影。
漫步于乡间小道,总能与不知道名字的小花不期而遇,它们一小朵一小朵地生长于道路两旁的石头缝隙间,长于野山沟坡上,长于河畔的小土坡边,把单调的绿色装扮得无比妖娆亮丽。聆听一朵花的声音,就会在五月知道这些花蕊把自己的全部花粉都拿了出来,于无人知晓的山野绽一季美丽,蜜蜂飞来了,蝴蝶飞来了,迎着和煦的暖阳在乡村质朴地美丽着。
我始终喜欢着这里,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一眼土窑洞,一处旧风景,一张熟悉的面孔,无不让我在灵感里徘徊。
在这里邂逅麻雀,那些多嘴的家伙总是不招人喜欢,多少年过去了,它们还是偷偷摸摸地吃着村庄的粮食,而喜鹊则不同,它们聚集的地方会被人们称之为风水宝地,这些吉祥鸟走哪里都会受到人们的欢迎。黎明的鸟鸣总是让人怀念,无数个睡梦里我在鸟鸣声中醒来,一次次爱上了乡村的清晨,而黄鹂鸟会成为我的好朋友,它们栖息于我家的门窗上,把家安在后花园里,不停地唱着歌儿,在一树树茂盛的叶丛间快乐地跳来跳去。
各种各样的花怒放在枝头,杏花儿未落,桃花便鼓满了花苞,梨花也三三两两努起了小嘴。视线在各种各样的花骨朵里游移,阵阵湿泥土的馨香扑面而来。人们敞开窑洞,打开天窗,把一屋子的阴冷晾晒一下,风吹进来,穿着单薄衬衫的男人站在窑口计划着这个夏天。
天真的是暖和起来了,刚刚在菜园子里撒的种子,刚下过雨没两天就冒出了绿色的小芽芽,黄瓜苗、西红柿苗、青椒苗、红薯苗、豆角苗挤满了整个菜园子。这些小家伙特别娇嫩,每天都需要呵护,早晚浇水各一次,不敢在阳光下暴晒,拿一些塑料膜覆盖,还得留空气进出的口,长到一定高度,拥挤的苗子便会拔出一些来,移栽到其他地方。五月渐渐葳蕤,这些小家伙很快就会长大并收获到属于它们的果实。
夏天是忙碌的,地里出了苗之后,便开始锄草,那些杂草无孔不入,它们不需要种植便会在地里一堆一堆地生长起来,如果不能及时除掉,这些杂草便会影响苗子的生长,把土地的养分全部吸进去。一锄,到二锄,再到三锄,芒种时节,村庄又迎来了一年一度唱芒种戏的繁华。多少年了,人们始终不敢大意这件事情,唱戏是一件大事,祈福神灵保佑乡民们在这一年里获得丰收是最大的一件事情了。唱戏期间,买与卖开始在老街繁华,各种商品小吃应有尽有,在外打工、上学、工作的人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赶回来,也不为看一场芒种戏,只为见一见童年的玩伴。这场相逢可能是一年一次。
夏天的吃喝比平时简单了许多。天开始热了起来,人们把火灶移到了户外,由炭火变成了柴火,烧柴做饭,把时间煮沸。熬一锅子米汤,蒸上两锅馍馍,早晚轮着吃。因为去地里劳作,人变得极渴,一只手拿着馍馍一只手端着瓷碗吃着稀饭是夏天最好的饭了。早饭就这样安顿好,吃过饭,戴上草帽,扛起锄头的男人与女人开始走向地里锄杂草。汗水在阳光下蒸发,留在皮肤上的只有两道汗渍,一阵风吹来,汗水的味道弥漫开来。被锄掉的杂草需要整理到一起,然后堆放到地头或者地尾,记得小时候我家养兔子,父母从地里回来时会带回许许多多的嫩草,我一边看着兔子吃草,一边蹲在它们身边发呆。
劳累了一天,太阳西斜时伴着阵阵凉爽的清风,人们纷纷开始整理杂草,扛起锄头从山上下来。回到家里,依偎着袅袅炊烟在黄昏里吃一顿香喷喷的面条。
数星星,看月亮,大家坐在院子里乘凉说话,利索的女人收拾了锅碗坐在院畔的石头上说话,说东扯西,把一身的疲倦交给夜晚。当一盆盆清水洗去一天的尘土时,一场迷糊的梦会把今天与明天连接起来。
周而复始,村庄在五月里逐渐茂盛……
刘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