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时光印记

云岚阁畔杏花绚

  云岚阁的杏花开了。赏花总是让人心绪难宁,跃跃欲试,想要立刻奔赴大自然。年年的花开花落,如磁铁般吸引着人们,去领略、去感受生命的盛放与凋零。在北方初春,绿意尚未蔓延之时,杏花便是最佳的调色板,它们争先恐后地绽放笑颜,适时展现美好,令人留恋。唯有杏花,能摆脱由冬而来的单调的灰土色。
  今年天气不稳定,骤冷骤热,风沙扑面。直到四月份,各种树木的花朵才次第绽放,先是山桃花,随后便是杏花,云岚阁的杏花最是美丽。
  提及云岚阁,便不得不说说云竹湖。云竹湖是榆社人乃至山西人的大花园,是随时可来闲逛的地方。曾听过文友一句话“俺家的云竹湖”。这是对云竹湖热爱到极致的评价。沿着湖边行走26公里,领略一圈湖光山色,是我们每年的必修课。
  近年来,在湖西部的西冷山上建起了云岚阁,西冷山山峰耸立,海拔千余米。云岚阁依山向东而建,配以修饰的山坡、亭台楼阁和山石水榭,为云竹湖增添了许多美景。西面的山峰连绵不绝,之间有平缓的山岗平台,现在被新修的道路和小桥连接在一起,犹如空中长廊,将湖西面的多座山峰平台串联起来。
  云竹湖向来青蓝,远远望去,如一块未磨洗的铜镜,静卧在白云蓝天之间。初春时分,天鹅前来栖息,催赶着冰加快消融。消融后的湖水青色渐褪,转为浅绿,近岸处甚至透出几分嫩黄,大约是岸边柳枝新芽的倒影,为湖水沾染了春意。云岚阁便矗立在这湖光山色之中。
  阁高三层,木质结构,飞檐翘角,琉璃瓦覆顶,虽算不得绝妙之作,却也匠心独具,精巧雅致。阁前有一方平台,石栏环绕,可凭栏远眺,尽览湖山之美。云岚阁与云竹湖相得益彰,相映成趣,相互成就。我们沿着环湖公路前行,处处是美景,一路走走停停,拍照留影,尽情观赏。
  风掠过湖面,送来了杏花的消息,几缕若有若无的幽香飘来。转过一个拐角,一大片杏花以亮闪闪的姿态出现在云岚阁脚下。这是一个一亩地大小的杏园,临湖而坐。走近细看,那花是极浅的粉,远观则近乎白色。五片薄如蝉翼的花瓣娇艳欲滴,围着几茎嫩黄的花蕊。此时,阳光如羽毛般烁烁照耀着颤巍巍的花蕊,细细地、透亮地伸展着风姿。花朵们各展风采,有的含苞待放,花萼微裂,露出里头一抹羞红;有的半开半合,欲语还休,羞羞答答;更多的则已然盛放,花瓣舒展,似要飞离枝头,飘然而去。细看那花瓣,薄得能透光,阳光从背面照来,便显出极细腻的纹理,如同能工巧匠用最细的笔描画上去的一般。花心处颜色略深,渐次向外晕染,至边缘已成纯粹的雪白。这白绝非呆板,时而泛着青,时而透着粉,全凭光线与角度的变化。
  有的枝条太过殷勤,竟开出层层叠叠的花来,将自身压得弯了腰,几乎垂到地面。有些细长的花枝向下延伸,探入另一个低矮的空间,甚至贴近一汪湖水,抚慰着那片淡绿。花瓣也会飘落在湖面上,随着微波荡漾,时而聚作一团,时而又散开,如同有生命一般。
  我们这群怀揣少女心的人,以此为背景,忙着留下春色,忙着留下靓影。花开得如此盛放,香气却极淡。须将鼻子凑近,才能嗅到一丝丝的清甜,又混着些许清新的微苦涩,仿佛把春天的滋味都浓缩在这一呼一吸之间。这香气也古怪得很,明明闻着极淡,却在不经意间突然浓郁起来,待要仔细寻觅时,它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从杏花园向云岚阁方向远远望去,湖与云岚阁之间的山坡上,那些灰褐色的枝丫也已缀满了白花,一树一树地铺陈在云岚阁的东面和东南面。这个季节盛开的,定是杏花无疑。远远望去,恍若积雪未消,影影绰绰地撒在云岚阁前的坡上。
  车驰至云岚阁脚下,仰望山顶,高高的云岚阁错落有致,气势如虹,飞檐翘首。在流云的簇拥下,在暖光的轻抚下,在杏花的掩映中,它静静地佑护着这方土地。沿路拾级而上,和缓的石径小道边,有亭台、山石、花树,孩子们在亭台花树下嬉戏。一个小姑娘踮着脚想要折下一朵花,试了几次都够不着。我忙过去帮忙,让她的发辫缀满春色。她幼小的弟弟淘气地用小小的力气摇动树干,落下一阵花雨,两个孩子笑得前仰后合,头发上、衣襟上都沾满了花瓣。我想这干干净净的欢乐情景,大概会让他们铭记一辈子吧。愿杏花季里的欢乐重叠一次又一次。
  站在云岚阁前的平台上,风柔和地穿过身体。围栏下满坡的杏花各自绽放,自顾自美丽着,与天地共沐春风。远远望去,白色的杏花铺陈在云岚阁脚下,感觉小半个世界的花都在盛开。在云岚阁和云竹湖水之间的山坡上,杏花或零星几点隐在枯枝之间,不甚显眼;或一簇簇地绽放,远望如雪,近看似云。那杏花白中透粉,粉里含红,颜色极是娇嫩。一树有一树的特色,百看不厌。
  远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湖水如同一面不规则的大镜子,以春天特有的色调散射着柔和的阳光。更远处的黄土山峦上,杏花若隐若现,点缀在黄灰色的山体上,也算是一种影影绰绰的美丽。云岚阁再向西向上,仍是杏花的领地。延伸到最高处是一座供游人休息的亭子,翘首张望四周,守卫着云岚阁的杏花季节。
  无论到哪里,蜂儿们都是最殷勤的访客。它们毛茸茸的身子钻进花心,后腿上很快就沾满了金黄的花粉。有时两蜂相遇于一花,便不免起些争执,嗡嗡地吵嚷一阵,又各自飞去。蝴蝶倒是矜持,只在花间翩跹,很少驻足,仿佛只是为了展示它那对绣着黑纹的白翅,与杏花争艳。
  最妙的是偶尔有风的时候。花瓣本就不甚牢靠地挂在枝头,风一吹,便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有的直坠而下,有的打着旋儿,有的则乘风飞去,不知所终。地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花瓣,每一步踏上去,都像是踩在了春天的脚背上。
  我独自在阁中停留片刻。阳光渐渐散去,游人也在散去,湖山不再亮丽,只有眼前的杏树依然,在渐暗的天光里,它们显得更加洁白,几乎要发出光来。偶尔有夜鸟掠过,惊起几片花瓣,在迎面的夕光下画出黯然飘动的轨迹。回望云岚阁,显得格外壮美。飞檐上的瓦当排列整齐,余晖里更是别有韵味。檐角的风铃轻轻摇曳,偶尔在风中叮当作响,似呼唤似低吟。
  这杏花注定开不了多久。一场雨、一阵风,或者仅仅因为时候到了,它们就会凋零。但现在、此刻,它们正开得烂漫、忘情、不管不顾。而且年年开谢,从不爽约。唯有看花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春天还会光临云岚阁,年复一年。看花的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就像湖水也会涨了又落,就如阁下的人来人往。人生在世,最多不过百余寒暑。能够在一个春日,与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前往云岚阁,看一湖春水,望满山杏花,拍摄自己的今生,看杏花结出自己的果实,看杏花自己凋敝,感恩一下生命,也算是难得的际遇了。
  至于那些如杏花般灿烂过却已消逝的生命,那些被遗忘的情感,就让他们安息在这湖光花色之中吧。在无限的时空里,一枚静悬的花朵、一枚细碎金黄的花蕊,除了滴落在头顶,还会铺满湿漉漉的泥土。毕竟,春来了,花开了,这就够了。

张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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