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时光印记

白发 写给时光的情书

  •   白发这东西,初来时总是偷偷摸摸的。它先是在黑发的掩护下,偶尔探出一两根,像是侦察兵,窥探着主人的反应。主人见了,便拔之而后快,仿佛这几根银丝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然而岁月不饶人,白发渐多,终于无法遮掩,只得羞答答地展露于人前。
      五十多岁的人,头上有白发本不足为奇。这些白发里藏着岁月的沧桑,浸润着年华的痕迹,记录着我们经历过的种种。它以相对立的色彩昭示着你与他人不同的生活轨迹。苦也罢,甜也罢,既然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坦然接受它的变化,不惧其“丑陋”,不惧人生给予我们的一切,这何尝不是爱自己的一种方式?
      所谓接受,是内心不再纠结,不再因白发而烦恼。但这并不意味着完全接纳。我不愿一张尚显年轻的面容配上一头苍老的白发。中年人的花白与时尚的“奶奶灰”大不相同:一个显老气,一个显洋气。因此,我仍会选择染发——过年之前、九月份开学之初,一个为迎接新年,一个为迎接新学期。当那些顽固的白发在染发剂的作用下逐渐软化、变色时,心情也会随之愉悦起来。这种快乐所释放的健康因子,或许能抵消染发剂带来的些许伤害。
      记忆里,那些与白发初次相识的瞬间依然清晰如昨。
      二十九岁那年,它第一次固执地在我头上安家落户。当时我并不在意。这些白发的背后,是工作与生活的双重劳碌。既要带孩子又要工作的我,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那一根根白发,恰似一缕缕解不开的愁绪。新生的白发在黑发的海洋中尚无法施展威力,辛劳若能换来孩子的健康成长和家庭的温馨,几根白发又算得了什么?
      三十九岁时,孩子过十二岁生日,我第一次用染发膏装饰自己的头发。那时白发还未成为主力军,染发只为显得精神些、漂亮些。当头发变成钟爱的栗棕色时,镜中的自己仿佛年轻了几岁。难怪许多女人常去打理头发,原来染发竟有驻颜之效。
      四十三岁那年,在母亲的病榻前,我一根又一根地揪着白发。手中的白发越来越多,头上的却似乎未见减少。那一刻我终于明白:白发已在我的头上占据一席之地,不是我随便揪几下就能消灭的。我不再扯自己的白发——它本就属于我,硬生生切断这种联系,未免太过残忍。停止揪发的那一刻,我似乎能够正视白发渐多这个事实了。
      后来,我开始尝试染发。如果说从前染发是为了变美,后来染发则更多是为了遮“丑”。心理上我并未完全接受这个事实,总觉得白发是长辈们的专利,何时竟也垂青于我了?殊不知,步入不惑之年,已跨入中年行列,两鬓渐染霜华,本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有朋友问:“可以放弃染发吗?”我答:“我还做不到。”确实,我尚未拥有足够的勇气和自信。内心深处仍藏着小小的虚荣,还想以年轻的姿态示人,还很享受别人说“看起来像四十多岁”的恭维。从接受到接纳再到超越,这过程需要时间的磨砺,或许更需要内心的丰盈与强大。待到那时,也许我就能视白发为从容优雅、无所畏惧的象征了。
      如今,每次染发时,看着镜中的自己,总会想起这些年与白发“斗争”的点点滴滴。那些藏在白发里的故事,那些为遮掩白发而费的周折,都成了生命中独特的印记。或许有一天,当白发真正占据主导时,我会选择与它和平共处。但至少现在,我还在学习如何与它相处,如何在接受与抗拒之间找到平衡。
      白发,终究是我们生命历程的见证者。它记录着我们的欢笑与泪水,见证着我们的成长与蜕变。无论我们选择染还是不染,它都在那里,静静地诉说着属于我们的故事。

    李建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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