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副刊

以梦觉本的特殊性和独特视角,成为《红楼梦》山西说佐证之一

脂晋本《红楼梦》与山西红学

  甲辰本《红楼梦》发现于山西,是《红楼梦》最早古本版本之一,有很高的红学研究价值。红学家冯其庸先生称“1953年在山西发现的梦觉主人序本抄本《红楼梦》,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本子。此文序言末尾署‘甲辰岁菊月中浣(九月中旬)’……这个本子的抄成时间应该就是序文所署名的时间”。梦觉本首次独标《红楼梦》,保存了脂本的某些原貌和文字,首次出现梦觉主人序,现藏于北京图书馆。
  山西发现的这款手抄本《红楼梦》,因有梦觉主人序被称为梦觉本,又因作序时间是乾隆四十九年甲辰之岁(1784)而称甲辰本,又因在山西发现,也称脂晋本。周汝昌说:“梦觉主人序本凡目录之前,每回前后,每叶中缝,都明标红楼梦三字。这是现有诸本之中,最早题名红楼梦的”。特别是序文中对“红楼梦”三字还阐发“微旨”,与甲戌本“至吴玉峰题曰《红楼梦》”相映衬。梦觉本抄录时间在曹雪芹去世后22年,比通行的程高本早了7年,保留了许多原始文字。
  梦觉本对山西红学的意义有必要深挖,才能进一步研究其潜藏价值。抄录者梦觉主人到底是谁?对破译红楼梦之谜意义重大。
  《红楼梦》诸种原始抄本有一个特点,就是藏品藏家都是近距离交流而基本不出省。如脂砚斋是北京人,脂评本抄本是在北京市面上发现的,被北京大兴人保留下来的。戚序本在上海浙东保存下来,抄录人戚蓼生是靠近上海的湖州人。蒙古王府本收藏于蒙古王府后人之手。照此规律推断,梦觉主人就是山西人的可能性极大。
  梦觉本的最后收藏人是洪洞县赵城“谁园”藏书家张瑞玑,卫洪平《张瑞玑:〈红楼梦〉甲辰本收藏者》一文有详细介绍。张瑞玑1928年即去世,当时的红学家蔡元培、胡适争论正热,而孤本在手的张瑞玑竟然没有推介给当时的红学界,说明张得到梦觉本《红楼梦》的时间较晚,还来不及推介就去世了,从而使这一版本又隐藏了20多年。巧合的是1931年山西发现孤本《金瓶梅词话》,与张氏得到孤本梦觉本《红楼梦》仅隔3年,应当有类似情节或者来源接近。由于山西远离红学争鸣中心,两书得以在山西民间沉睡数百年。1934年山西景梅九著《石头记真谛》也未提到张家所藏梦觉本。《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记载“赵城张衡玉瑞玑,收蓄尤富,屋曰谁园,本省旧藏多并其中”。以上故事可以推断梦觉本应该是清代山西人梦觉主人保存下来的。
  “梦觉主人”这一笔名有特殊含义,乃至于有人认为梦觉主人与脂砚斋畸笏叟同等重要。笔者认为“梦觉主人”字面意思就是“贾府主人”,他在序中认为《红楼梦》“贾府为主,甄府为宾”,说明梦觉主人知道贾府原型,并且以贾府原型主人自居,因而自称“梦觉主人”,这也说明贾府原型在山西。
  2002年赵存义《〈红楼梦〉生活语言与绛州口语》专著中提出《红楼梦》中的生活语言均出自古绛州,即山西新绛县的地方口语,并考察印证得出曹雪芹青年时期曾在绛州生活近10年的结论,还传说襄汾有曹氏后裔。曹雪芹祖上曾经任职吉县知州,2005年山西省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王西兰曾经主张《红楼梦》作者是晋南人,这些观点与梦觉本探源揉合起来很有启发。
  有网友认为曹雪芹好友敦诚习惯用“梦觉”一词,他的诗文中至少有6次用到“梦觉”,纪晓岚在给敦诚《四松堂集》写的序中说:“梦蝶栩栩,任其梦觉,得漆园叟之妙悟焉。”因而提出梦觉主人可能是敦诚。然而,敦诚与曹雪芹交往诗歌都是实名写作,为自己手抄本写个序没有不用实名的道理,敦诚是北京人,他珍藏孤本旧书应该出现在北京才对。敦诚是名人,他的作品即便是流落山西应该有记述实名传承才对。敦诚自己的著作里并没有出现梦觉主人的字号,至于使用梦觉一词,古人多用此词不独敦诚。故梦觉主人应该就是山西贾府即晋王府后裔,恐引发朝廷怀疑而使用了化名。
  梦觉主人序言也说明了山西关系。首先,他知道贾府乃“巨家大室”,不是曹雪芹之小家。“红楼富女,诗证香山”白居易号香山居士,白居易籍贯太原,故梦觉主人以此说明红楼贾家本在太原地区。其次,曹雪芹创作小说依靠想象而非亲历“悟幻庄周,梦归蝴蝶。今夫《红楼梦》之书,立意以贾氏为主,甄姓为宾,明矣真少而假多也。假多即幻,幻即是梦”。贾府的塑造全靠曹雪芹幻化思维,而甄府之事情才是曹雪芹亲历。还说贾府“世代朱衣,恩隆九五”却少功业,九五代指我国古代的皇帝之位,显然梦觉主人也知道贾府的皇家身份。有学者提出梦觉主人与脂砚斋、畸笏叟等评书人一样,与曹雪芹有特殊关系。
  总之,梦觉本的特殊性和“梦觉主人”的独特视角,说明了《红楼梦》与山西的特别关系,可以是《红楼梦》山西说的佐证之一,山西学界当给予重视。

附录:
梦觉主人序(甲辰本)

  辞传闺秀而涉于幻者,故是书以梦名也。夫梦曰红楼,乃巨家大室儿女之情,事有真不真耳。红楼富女,诗证香山;悟幻庄周,梦归蝴蝶。作是书者藉以命名,为之《红楼梦》焉。尝思上古之书,有三坟、五典、八索、九邱,其次有《春秋》、《尚书》、志乘、祷杌,其事则圣贤齐治,世道兴衰,述者逼真直笔,读者有益身心。至于才子之书,释老之言,以及演义传奇,外篇野史,其事则窃古假名,人情好恶,编者托词讥讽,观者徒娱耳目。今夫《红楼梦》之书,立意以贾氏为主,甄姓为宾,明矣真少而假多也。假多即幻,幻即是梦。书之奚究其真假,惟取乎事之近理,词无妄诞,说梦岂无荒诞,乃幻中有情,情中有幻是也。贾宝玉之顽石异生,应知琢磨成器,无乃溺于闺阁,幸耳《关雎》之风尚在;林黛玉之仙草临胎,逆料良缘会合,岂意摧残兰蕙,惜乎《标梅》之叹犹存。似而不似,恍然若梦,斯情幻之变互矣。天地钟灵之气,实钟于女子,咏絮丸熊、工容兼美者,不一而足。贞淑薛姝为最,鬟婢嫋嫋,秀颖如此,列队红妆,钗成十二,犹有宝玉之痴情,未免风月浮泛,此则不然;天地乾道为刚,本秉于男子,簪缨华胄、垂绅执笏者,代不乏人,方正贾老居尊,子侄跻脐,英生如此,世代朱衣,恩隆九五……不难功业华褒,此则亦不然。是则书之似真而又幻乎?此作者之辟旧套开生面之谓也。至于日用事物之间,婚丧喜庆之类,俨然大家体统,事有重出,词无再犯,其吟咏诗词,自属清新不落小说故套;言语动作之间,饮食起居之事,竟是庭闱形表,语谓因人,词多彻性;其诙谐戏谑,笔端生活未坠村编俗俚。此作者工于叙事,善写性骨也。夫木槿大局,转瞬兴亡,警世醒而益醒;太虚演曲,预定荣枯,乃是梦中说梦。说梦者谁?或言彼,或云此。既云梦者,宜乎虚无缥缈中出是书也。书之传述未终,馀帙杳不可得;既云梦者,宜乎留其有余不尽,犹人之梦方觉,兀坐追思,置怀抱于永永也。
  甲辰岁菊月中浣梦觉主人识。

吕世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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