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版:副刊

记住阳泉

  在中国,城市的兴起、发展,其渊源、端始,真的是多种多样、无奇不有。木石山河、方色人物、梦祈愿景,甚至故事传说,都可以为据,以至于古往今来,遍布南北西东、图册说闻的大小城市在地理与历史、自然与人文的交融联通中,呈现出了色彩斑斓的中华城市文化与文明。不用屈指,便能看到:有城因山而兴如兰州、泰安、黄山、马鞍山,有城因水而名如济南、漯河、临汾、湖州、深圳,有城因古国旧属而来如郑州、商丘、亳州、晋城,有城因矿而生如铜陵、白银、铁岭、盐城、无锡,亦有城源于特定方位如定西、中卫、东莞、渭南,还有城则是逐梦而成如南昌、宁波、长春、大同、安康,也有城源于鸟兽动物如鹤壁、鹰潭、蚌埠、宝鸡、驻马店,更有城因崇礼兴文而出如德州、孝感、遵义、德阳。自然也有的城市竟是因为泉而得名,如福建之泉州、甘肃之酒泉、山西之阳泉。
  阳泉,真的有泉吗?位于山西东部,西接太原、东临石家庄的阳泉,之前还真的就有一个同名的镇子和小村子,只不过村名前多了一个字,叫小阳泉。该村,想必是那种在中国农村最普通不过的居民点了。1947年5月初,这里刚刚解放,出于战略地位的考虑,决定设立一个城市予以管理。以小阳泉为基础、以阳泉镇为核心,兼及附近的平潭垴、平潭街,一起组合而成新的“阳泉市”,于是,把旧名“漾泉”所表达的泉水喷涌而出的情景,一下子提升为一个行政管理的建制单位。于是,美名曰阳泉轰隆隆进入新的历史时期,并且成为中国共产党创立开建最早的城市,至于那个小阳泉村,早已浸透、溶解、消化在了新兴的阳泉城市里了。
  很多人都知道,以前,随着解放事业的推进,我们主要是夺取、占领业已存在的城市,并翻身、跃居为它们的真正主人。对于阳泉,我们则完全是开天辟地般自造出来。如今,阳泉毫无悬念地被称为中国上千座城市里的奇葩——“中共创建第一城”,并且现身说法:是根本且深远改变近代以来中国命运的共产党集村而置的城市,从无到有、凭空创制。何等独特、何其傲娇!或许是有人有城不服气不认可吧,2009年的时候,据说为了这么一个定位、称谓,当然也是一个名头、身份,一大批专家来自全国各地,汇聚一起,议论纷纷。大家引经据典、条分缕析,渐成共识,最后由最谙现当代中国历史的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红章大印一封,展示给各方,遂有了这与世无争、众等皆悦的阳泉品牌。如今下了高速,进入阳泉城区,路口就有一丰碑,高耸着,告诉你,中共创建第一城,到了!
  8月之初,华北干旱无雨凉意皆无。浙江理工大学一行人士,欣然而至,种连翘于左权,后又迤逦阳泉,狮脑山祭拜英烈、看百团大战抗日风采凯歌高奏,百度园尝试云智、乘无人驾驶最新汽车感叹科技,南庄路穿透时光在水泵厂原址领略“阳泉记忆1947”的百年荣耀……深入翔实地了解了阳泉今昔,感受了“第一城”的沧桑辉煌。主人周至安排、诚意款待,令江南客人感佩,双方互通有无、相得益彰。协议战略纵论明天、红绿先行全面对接,阳泉欲与杭州并辔、经济也跟文化联动,美好未来在两地间因此晤谈而铺展开来,下次下下次重逢再聚不是在这“第一城”便是天堂杭州了。
  阳泉,作为一个现代城市,年少体丰又貌美。但是,作为生养了一方民众的一方水土、晋中旧地,依然是历史悠久,文化深厚、绵绵流长。且不说远古的娲皇造人故事在此流传并有山有庙为证,也不要说埋藏在地下的那些黑金煤炭,奉献给了全国人民那么多又那么多年,还不消说穿越全境的正太线作为山西境内的第一条铁路所带来的历史变迁、煤铁故事,甚至也不必去评判那个华阳集团的功与名、沉与浮,我们只说这一条流淌不息但又被称为季节河的桃河吧,它在洪流滚滚的时候,表达了阳泉人民的奋斗和激情,在潺潺而下的时候,展现出了阳泉人民的满足和依恋,即使在干涸的时候,也依然不忘用植入大地、归化心灵、厚积薄发的方式,把阳泉人民对故乡深沉的爱、对皇天后土的无限忠诚,静静地沉稳地埋藏、固化在河床里,等待来年的春暖花开或者是夏日蓬勃。桃河,阳泉的母亲河,拥揽着城区矿区和郊区,栉风沐雨不减其深意缱绻、丰歉厚薄不弱其为母则刚。
  桃河,一分阳泉为二,就有了看得见、摸得着、进得去的桃南桃北两个区域。虽然年逾七秩,整座城并无些许老态,两岸里一个个的鲜亮明艳、一个个地画龙点睛,真的就常常抑制不住地暴露出诸多的妖娆。不信,你看这行政区划,全城竟然只是使用“城区”“矿区”“郊区”三个建制,一如北京的东城区西城区海淀区,还如沪上的静安区闵行区徐汇区,都是地地道道的市政府下辖的三个次级政府管辖区域。作为外地人视野里的笼统概称,作为传统意义上就是老百姓跟城市关系远近亲疏大致范围的指代,在阳泉,城区、矿区、郊区却真切真实地转化成了拥有具体边界的行政辖区。一般城市常见的犬牙交错、盘根错节、曲曲环环,在阳泉,一下子便被简单化为城区、矿区、郊区三个相对独立的部分。这样的城市空间结构和行政划分,可能改写了很多国人的习惯性认知:“郊区”未必是一座城市四周的边缘地带、“矿区”也不一定就是远离主城的某个山坳河谷、“城区”更不一定是环线以内的全部城市。至少就我的眼界与识见而言,这种做派,在全国肯定是绝无仅有。但是,我们完全可以再加入一些逻辑的思维来看待:这种简洁明快,恰恰展现了阳泉人民对于生养自己的这片土地的熟谙于心!这种深入骨髓的熟悉、练达、依恋、忠诚,再次佐证了阳泉人民对于简单生活、快意人生的全身心投入。
  因此,当你横跨桃河上的一座又一座桥梁,用脚步和爱抚的目光,把南北两岸贯通起来的时候,展现在面前的,就是一帧帧慢慢打开的横幅油画:阳泉带着“红色之城”的自信,带着“奉献之城”的伟岸,从过去的烟尘中走了过来,越来越清新靓丽;阳泉,又带着新时代的梦想,带着100多万两岸儿女的同心协力,正款款走向更加明亮的未来。
  阳泉只有一座,一直安然地端坐在晋中大地上,而阳泉人民则迄今生生不息、代代相沿,守护在此,或挖山外送、拣选献宝,或拔地而起、筑室造屋,或非遗种种、神采奕奕,并且把它和它们都带向全中国、带向全世界。因此,当你再次扶栏远眺,看碧水蓝天、群山环峙,想万千民众、载歌载舞,必须有足够的理由确信:某一天,当一辆又一辆无人驾驶的汽车,就从这座城市漫步、游走到其他任何一座城市或者乡村道路上的时候,知道缘由的人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向这座城市说:谢谢您,阳泉!这不,目前百度云计算(阳泉)中心园区里行驶着的自动汽车,市区街道上开过来的好多出租车和公交车,都没有驾驶员,而且还都是大中华最先进的无人驾驶汽车。阳泉,应该也是全中国无人驾驶车辆投入公共使用最多的一个城市了。
  地处中国北方、内地的阳泉很开放,至少很有开放的眼光和眼界。就说它的道路吧,有深圳街、大连街、三亚街等沿海开放城市印迹。各种各样的步行街,也喜欢用域外的名字来命名,道路两边店铺的名字所展现出来的南味海派洋气,更容易让一个外地游客瞬间怀疑自己究竟脚踏何地。法奥生活馆、欧洲步行街等,可不要带你走偏了路啊,哈哈!后底沟南巷、狮脑山路、泉中路、桃南街、保晋路(源自渠本翘先生创建的实业公司)等带有鲜明地方特色的道路,倒是一直在不停地提醒你,这里就是阳泉,真的不是南方海边某城某市……镶嵌、渗透、飘浮在街区、人群、屋宇里的北方味道与海边风韵,交织在真正北方的阳泉市中。
  阳泉的开放与自信,除了在中国工业发展史上风生水起、名闻天下之外,还表现在阳泉人写在宾馆里画册上的那个欢迎词里。“世间有两个桃花源,一个在你心里,一个在阳泉。游阳泉,走进百度阳泉,《三体》家园,品平潭秋月、藏山古风,在‘两岸桃芳竞春色、一带清波映半城’的诗情画意里,追寻梦中的桃花源。”一城之阳光、泉漾大太行,都汇聚在了这个心里久藏、脚下踏实的桃花源里。好气魄!
  桃花源般的阳泉啊,请等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渠长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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