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杜崇斌《大儒张载》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4句话是中华文化中宝贵的精神财富，被历代传颂。提出它的是理学创始人之一，与周敦颐、程颢等合称“北宋五子”的张载。
　　千年来，研究张载的理论著作数不胜数，但从文学角度叙述其生活的屈指可数。从2012年开始动笔，到2020年插图版的修改定稿，杜崇斌先生用8年时间完成的《大儒张载》，以2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将横渠先生的君子气度、厚道品性、为学理念和治世胸怀娓娓道来。
　　文学的妙处就是能让古人从书中走出，可亲可近。在《大儒张载》中，张载不再是一个埋在文言文中、关联着历史事件、被诸多标签定义的生冷的名字，他是一个鲜活的、有血有肉的人。他会在失去初恋时发疯似的跑出家门，对着群山大声呼喊着“吴玉妹妹”；他会在与友人赏春踏青时畅谈理想，开怀大笑；他会在得知弟弟去世时痛哭流涕，在安葬弟弟时写下“哀乎吾弟，而今而后，战兢免去”的墓志铭……杜先生用了大量笔触刻画张载的神态、动作，丰富的细节，让张载的形象变得鲜活、生动。借助杜先生的想象，我们仿佛来到了张载所在的时空，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经历，一起成长，见证一个凡夫俗子成长为大儒的过程。
　　如何处理历史的真实与文学的浪漫是评价历史长篇小说的重要因素。杜先生坚持“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创作原则。张载一生经历的大事件，相关的人名、地名、官职名等完全忠于历史记载。杜先生从宋史研究中判断张载所处的正是宋朝由盛转衰的时期，确定了小说的背景框架，借助《横渠易说》《正蒙》等透彻研究张载的学术观点，对其思想的阐述和表达精益求精。在插图版修改时，杜先生对张载参与王安石变法和审理苗振贪污案的过程还进行了重新创作，只为更加原汁原味，更加忠于历史。
　　而对于小故事、小情节、小配角，杜先生基于历史背景，通过丰富的想象，进行文学的合理衍生。比如云岩德政中老王醉酒丢钱，小伙拾金不昧；“无神论”探讨中一语点破老神仙“天机不可泄露”之谎言等充满情趣的故事，读来让人觉得风趣横生，不仅丰富了文学意韵，而且让横渠先生的形象更加丰满。正如李国平先生在序言中指出的，这部历史小说通过大量生活化的细节描写，塑造了一个外表“德盛貌严”，但内心细腻博大，为人儒雅、忧国忧民、胸怀天下、极富悲天悯人情怀的大儒张载的形象。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本书为长篇小说，但语言极具诗意。在写到少年张载梦中听到吴玉妹妹弹琴的场景时，杜先生用诗意的语言把它渲染得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如痴如醉，如梦如幻。“丁丁琴声仿佛从渺远的天外而来——时而悠扬舒缓，就像青青草地上的阳光，像月光下清泉从白石上流过，又像三月牛背上牧童的歌声；时而高亢而急促，像疾风吹过松林，像瀑布从悬崖上跌落，像铁骑突出刀枪铮鸣；时而低回婉转，像星夜的流萤，像儿女的私语，像落花时节的忧伤。”华丽的博喻把小说片段点染得如精美的散文一般，读来如沐春风、如临其境，全无历史的隔阂感，只留下锦瑟年华，翩翩风度，柔情似水。
　　杜先生在《后记》中写道：“通过研究张载的一生，我认为是逆境和挫折成就了他的人生。这一点也正好暗含了他自己的名言‘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这也正好符合当下的时代主题。我们每个人，都应当将民族复兴的使命作为个人奋斗的不竭动力，把儒学的道义与担当践行在工作岗位，在逆风而行的道路上。要相信，唯有坚持和毅力能劈开满地荆棘，带来一路繁花。
　　读完这本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依旧回荡在耳边。仰望星空，孜孜不息；关学风骨，儒者担当；当代读书人，不忘初心，矢志不移。

卢剑青